沈知言第N次按灭手机屏幕,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她眉心拧起的川字纹。
“爱谁管谁管。”她烦躁地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厉承州那家伙,每次喝多了就跟个甩不掉的麻烦精似的,往常都是特助随传随到伺候他,今天倒好,特助自己先“失踪”了。
她踢开薄被,翻身面朝里,心里那点本就不多的耐心早被这通失联磨得只剩渣渣。
“就让他在酒吧自生自灭吧,谁爱伺候谁伺候。”她闷声闷气地咕哝,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用隔绝光线的方式强迫自己入睡。
可脑子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厉承州酒量不好,她知道,七年前厉承州那家伙喝酒后偶尔犯傻的样子,还有特助电话打不通时那莫名的空落感,翻来覆去地搅和。
明明告诉自己不管了,但她躺了十分钟,她像条被翻了面的鱼,又猛地翻回来,瞪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那混蛋不会真在酒吧出什么事了吧?特助电话打不通……越想心里那点烦躁就越变味,掺了些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心。
“靠。”沈知言低骂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抓过床边的外套胡乱套上,脚踩进拖鞋时还在跟自己赌气,“就当是去捡个麻烦,捡完立刻走人。”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晃得人眼晕,推开厚重的门,混合着酒精、烟草和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低音炮的鼓点震得人胸腔发麻,她皱着眉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目光最终定格在vip包间角落那张不起眼的卡座。
然后,她就愣住了。
那个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眉眼间带着生人勿近冷冽的厉承州,此刻正蜷缩在沙发角落里。
他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扯开几颗扣子,头发凌乱得像被风吹过的野草。
而最让她呼吸一滞的,是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她刚刚不要的羊绒披肩。
那披肩被他攥在手里,脸埋在柔软的织物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声,混在嘈杂的音乐里,却清晰地钻进沈知言的耳朵。
那不是普通的醉酒嘟囔,而是近乎嚎啕的大哭,把所有的脆弱和委屈都抖搂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沾湿了披肩的边缘。
沈知言站在原地,脚步像被钉住了,刚才路上那点不情不愿的烦躁,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瞬间,轰然瓦解成一片不知所措的怔忪。
沈知言的鞋在黏腻的地板上碾过最后半米距离,她蹲下身时,膝盖不小心磕到沙发扶手,厉承州却只是把脸往披肩里埋得更深,呜咽声裹着羊绒纤维闷出来。
“厉承州。”她声音压过低音炮,指尖戳了戳他剧烈颤抖的肩膀。
男人没反应,沈知言咬牙,又抬高了些音量,尾音带上点不耐的催促:“厉承州!醒醒,回家了。”
这次他总算有了动静,茫然地抬起头。
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红肿的眼皮耷拉着,他盯着沈知言看了半晌,忽然又低下头,把脸埋进她的披肩,带着哭腔嘟囔:“知言……”
那声含混的呼唤让沈知言喉间涌上的斥责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拨通代驾电话,报了地址后又冲旁边徘徊的服务生招招手:“帮个忙,把他弄出去。”
两个服务生合力才把厉承州架起来。
他整个人软得像没骨头,脚步虚浮地拖着,脑袋时不时往沈知言肩膀上歪,温热的呼吸带着浓烈的酒气喷在她颈侧。
从卡座到酒吧门口不过几十米,却走得磕磕绊绊,沈知言的西装外套被他攥出几道皱痕,额角也沁出了细汗。
把人塞进代驾后座时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厉承州赖在车门边不肯进,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披肩……我的披肩……”沈知言忍着火气,和服务生一左一右把他“丢”进座椅,自己跟着坐进去时。
车厢里只剩下厉承州压抑的抽噎声,沈知言扯了扯被他压在身下的披肩边角,低声道:“松开,都被你攥皱了。”
回答她的是厉承州骤然收紧的手臂,他像护崽似的把披肩搂在怀里,嘴里发出含糊的抗拒:“不……不给……”
“厉承州!”沈知言提高了声音,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他的手劲大得惊人,醉酒后蛮力却丝毫未减,指甲几乎嵌进羊绒纤维里。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他一根手指,下一秒又被他重新攥紧,甚至把披肩往怀里缩了缩,侧脸贴着柔软的织物,“别……别抢……”
沈知言耐着性子,“厉承州,你家地址?”
前排代驾师傅从后视镜里飞快瞥了一眼,又识趣地转了回去,厉承州却像没听见,只是把脸埋得更低,肩膀又开始轻轻发抖。
沈知言以为他又要哭,正要开口催,却听见他闷在披肩里,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呢喃:
“没有家……”
她一愣,以为是醉酒后的胡话,刚想再问,厉承州却猛地抬起头,车窗外路灯的光掠过他泛红的眼眶,泪珠顺着下颌线砸在披肩上,晕开深色的小点。
他看着沈知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慌,“我没有家了……”
“胡说什么?”沈知言皱起眉,厉承州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
他把脸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锁骨,温热的眼泪透过衬衫渗进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知言不要我了……所以我没有家了……”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埋在自己颈窝处的脑袋,感受着那滚烫的泪意和带着浓重鼻音的委屈。
“谁不要你了?明明是你提分手,还倒打一耙。”沈知言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却又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别扭,清了清嗓子才把话续上,“别闹了,快说地址。”
厉承州却只是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她的肩窝,连带着披肩的一角也蹭到了她的下巴。
他不再说话,只是固执地重复着那两句:“没有家了……知言不要我了……”
沈知言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烦躁早被这莫名其妙的“没有家”搅成了一滩乱泥,她盯着前排座椅头枕上的污渍看了半晌,首到代驾师傅从后视镜里投来询问的目光,只能对着手机里的代驾软件改了地址:
“……去我家。”
报出小区名字的那一刻,厉承州埋在她肩窝的脑袋似乎动了动,攥着披肩的手指松了松,又很快重新握紧,像是终于找到了落点,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带着酒后的沉酣,却仍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嘟囔:“知言……她不要我了……”
沈知言偏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她抬起没被抓住的手,指尖悬在厉承州发顶,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落在那片汗湿的发茬上,低声骂了句:“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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