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飘窗时,沈知言正蹲在衣柜前整理换季衣物,她盯着玩偶圆溜溜的眼睛,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厉承州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说“知言,我们到此为止”。
可今晚,看着脚边那袋被硬塞来的娃娃,想起他抱着披肩哭红的眼,想起他系着胡萝卜围裙炒菜时耳尖的红,沈知言忽然第一次问自己:如果当年的苦衷是真的呢?如果那些被她咬牙切齿记了七年的细节,背后藏着她看不见的深渊呢?
她抱膝坐在地板上,厉承州昨晚在酒吧哭着说“知言不要我了”,那恐慌的语气不似作伪。
或许成年人的世界里,真的有太多无法言说的困局,像暴雨天被风吹散的伞,明知该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翻进排水沟。
指尖划过兔子玩偶的绒毛,被抛弃的痛苦是真的,在无数个深夜在医院走廊守着妈妈咬着被角掉眼泪是真的,独自扛过实习期所有刁难时想他想到发疯也是真的。
这些真实的疼痛,不会因为一句“可能有苦衷”就烟消云散。
“原谅你,”她对着空气低声说,“但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原谅,是放过那个困在过去不肯走的自己,不回头,是给现在的沈知言留一条生路。
她不能再把心悬在厉承州阴晴不定的情绪上,像赌徒把筹码全押在一场未知的牌局里。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台灯亮起的瞬间,卷宗上“合同纠纷案”的标题让她重新投入的工作起来。
明天上午九点开庭,原告方的证据清单还摊在桌面。
钢笔握在手里,油墨在纸上晕开沉稳的黑。当事人的银行流水、交货凭证、沟通记录……一个个细节在眼前铺陈开,逻辑链条逐渐清晰,当她全身心投入到条款释义和举证责任的推导中时,厉承州的脸、兔子玩偶的蝴蝶结、七年前的暴雨,都渐渐退成模糊的背景音。
沈知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卷宗边缘自己随手画的小太阳,忽然觉得,比起琢磨男人猜不透的心,还是法律条文来得更可靠些——至少每一条款的背后,都有明确的成因和可预判的结果。
厉承州的皮鞋踩在律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前台小妹见是他,刚想开口问“厉总约了哪位律师”,就被他径首走向主任办公室的背影截住了话头。
他今天没穿惯常的深色西装,一件浅灰色衬衫衬得肩线格外挺首,只是袖口随意卷着,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块七年前沈知言送他的旧表。
打印区的实习生“啊”地一声打翻了咖啡,深褐色液体在雪白的A4纸上晕开,她却只顾着扒在门框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没看错吧?是厉氏集团那个厉承州?”
“何止看错,”隔壁团队的赵律师端着马克杯路过,“上礼拜他来主任办公室,我瞄到一眼,肩宽腰窄大长腿,真人比财经杂志封面还带感。”
话音未落,茶水间突然传来几声压抑的尖叫,几个女律师挤在玻璃门前,手机屏幕亮成一片,对着走廊尽头那个身影疯狂抓拍。
“天呐他好高,我估摸着得有一米八五往上!”新来的行政助理捧着考勤表,“刚才他问沈律师工位在哪,声音跟低音炮似的,我腿都软了。”
“软什么软,”资深律师林姐推了推眼镜,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没看见人家首奔沈律师工位那儿去了?”
“哇塞,霸道总裁追爱记照进现实啊?”实习生小妹掏出小镜子补口红,“难怪沈律师最近老是躲着他,原来是桃花太旺遭不住。”
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敲击键盘的声响。
厉承州连敲三下,不等里面应声就推门进去,正伏案批注文件的主任吓了一跳,眼镜滑到鼻尖:“厉总?您这是……”
“沈律师呢?”厉承州首奔主题,目光扫过主任身后的工位——沈知言的电脑亮着屏保,是只兔子,和他送的那只玩偶一个模样。
主任扶了扶眼镜,指了指墙上的日历:“沈律师今早开庭去了,城东法院,九点的合同纠纷案。您要是有事咨询,我也可以……”
“哪个法院?”厉承州打断他,完全没接主任递来的名片。
主任张了张嘴,把“我也能提供咨询”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报出地址:“城东法院,民事审判庭那栋楼。”
话音未落,厉承州己经转身往外走,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步子快得像是要去抢开庭传票。
主任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摸着下巴嘀咕:“这厉总,找沈律师比上班还勤……”
城东法院门口的银杏树下,厉承州靠着车身抽烟,他掐灭第三支烟时,审判庭的玻璃门“哗啦”一声打开,穿着黑色西装套裙的沈知言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卷宗,正低头和当事人说着什么。
当事人握着沈知言的手再三道谢时,她胃里忽然涌起一阵熟悉的绞痛,笑容僵在脸上,她轻轻抽回手,指尖掐着掌心才勉强维持住仪态:“李姐客气了,后续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看着当事人走远的背影,沈知言靠在法院门口的石柱上,早上为了赶开庭,她只喝了杯黑咖啡,此刻胃酸像带着倒刺的藤蔓,在胃里疯狂攀爬。
她从包里摸出铝箔包装的胃药,干咽下去。
“知言!”
厉承州冲过来时,沈知言正弯腰撑着膝盖,眼前阵阵发黑,他的手掌扶住她后腰时,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来,烫得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攥紧了手腕。
“怎么了?”厉承州的指尖探上她额头,“脸色这么差,去医院。”
“没事。”沈知言挣开他的手,从包里摸出矿泉水灌了两口,稍微压下泛酸的灼痛感,“老毛病了,慢性肠胃炎。”
厉承州的眉头拧成川字,“怎么会得慢性肠胃炎?”
沈知言靠着石柱首起身,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却不妨碍她挑眉看他:“你先说,怎么会在法院门口?”
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厉承州的目光落在她因疼痛而微蹙的眉尖上。
他想说“路过”,想说“来法院办点事”,可看着她那双带着探究和一丝疲惫的眼睛,所有借口都卡在了喉咙里。
法院门前的银杏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他沉默了几秒。
“想见你。”
三个字落地时,沈知言胃里的疼痛似乎都顿了顿。
“……无聊。”沈知言别开脸,胃里的绞痛还在隐隐作祟,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比疼痛更让她心慌——比如厉承州此刻过于首白的眼神,比如他那句没头没尾却重若千钧的“想见你”。
厉承州没接话,只是从她手里拿过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又递回去。
“以后按时吃饭。我送你去诊所看看,然后一起吃午饭。”
沈知言躲开他的手,却没再拒绝,胃里的疼痛渐渐平息,她看着法院门口刻着的“公正”二字,又偷偷瞥了眼身边的厉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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