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碗里的面汤还在冒着热气，沈知言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刚送入口中，喉间的哽噎就像未化的冰碴子般涌了上来。
面条混合着温热的汤汁滑到一半，忽然被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堵住，她猛地偏过头，筷子“当啷”一声掉在碗沿，几滴汤溅在床单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她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肩膀剧烈起伏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刚才强压下去的委屈和七年的怨怼此刻混着面香翻搅，堵得她喘不过气。
厉承州几乎是瞬间扑过来，手掌隔着西装外套用力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忙不迭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慢点吃。”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掌心落在她颤抖的脊背上，能感觉到她身体里每一次咳嗽的震动。
水杯递到她唇边时，她还在呛咳。
沈知言推开水杯，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我……”她吸了吸鼻子，试图平复呼吸，却又一阵哽咽涌上来，“我吃不下了……”
厉承州的手停在她背上，碗里的面己经凉了些，溏心蛋的金黄浸在浅褐色的汤里。
“乖，再吃两口？”他放软了声音，近乎哄劝，拿起新的筷子想再喂她，却被她轻轻摇头拒绝，她抬起头时，脸上全是泪痕，眼神里除了痛楚，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疲惫。
“对不起……”她低声说，“厉承州，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还是没办法轻易原谅自己对你的伤害。对不起，明明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可这七年的眼泪却停不下来。
厉承州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放下筷子，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他知道，这碗面她终究是吃不下去了。就像七年前的那个真相，迟到了太久，“不吃了，”他听到自己说，“不吃了，我们……慢慢说。”
卧室的灯光调得很暗，他松开揽着沈知言的手臂，却在她下意识瑟缩时，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妈是不是都告诉你了。她用分手当条件，用你妈妈的肾源做要挟的事。”
沈知言没抬头，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滚烫一片，厉承州隐去了自己想尽办法给她母亲找肾源，甚至险些病急乱投医被骗进传销组织的事。
“我以为去了A国，以为你妈妈的病能康复，以为你能离开我重新开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以为你当上律师，过得很好，就真的好了。”
厉承州忽然松开她的手，弯腰从床底抽出一个落了灰的旧皮箱，拉链拉开的瞬间，里面全是她的照片，从七年前她拿到律师执业证的照片，到去年她在海边，沈知言把他拉黑了，他只能让共同的朋友，把她发过的朋友圈一张张小心的珍藏着。
他拿起一张她穿着律师袍的照片，指尖划过照片上她微微扬起的嘴角，那是他记忆里快要模糊的弧度，“看你……好像真的把我忘了，开始了新生活。”
沈知言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他笑了一声，“可我忘不掉。忘不掉你当时问我‘厉承州你再说一遍是不是不爱我了’，忘不掉你在雨里喊我抛弃你时，那声撕心裂肺的‘骗子’。”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却泛着红血丝，“七年了，每天凌晨，我都会在同一个梦里醒过来，梦到你说我是混蛋。”
沈知言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以为离你越远越好，可我错了，知言，我错了……这七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没告诉你真相，后悔用最残忍的话推开你，后悔以为自己能扛住……”他猛地把她拽进怀里，手臂勒得死紧，“所以我回来了，沈知言，我再也受不了了，只要你肯理我，哪怕你骂我，让我滚，我都觉得幸福。”
夜露深重，沈知言的哭声不知何时己低下去，埋在厉承州胸口的力道渐渐松了，攥着他衬衫的手指慢慢蜷成无力的拳，最后彻底下来。
厉承州低头看时，才发现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呼吸却己变得绵长而均匀。
她睡着了。
哭得脱力，连最后一句回应都没力气给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睡熟了，厉承州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不敢动得太急，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掀开被子的瞬间，暖烘烘的气息涌出来，他将她平放上去时，她的身体像个卸了力的布偶，手臂自然垂落在身侧，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睡得很沉，大概是把七年的眼泪都哭尽了，此刻眉宇间竟透着一丝难得的松弛，厉承州替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那是刚才哭到用力抿咬留下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她照顾母亲太累，感冒发烧，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
床头柜上的面碗己经彻底凉透，凝结的油脂在汤面上形成一层薄膜，厉承州看了一眼，没去收拾，只是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瞬间包裹过来，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他在床边站了很久，首到确定她不会再醒来，才慢慢脱下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躺到她身边。
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沈知言似乎察觉到身边的热源，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脸颊贴上他的肩膀，厉承州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七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她，却从未像此刻这样真实——她就在他身边，睡得安稳，甚至还带着一丝无意识的依赖。
他伸出手臂，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揽住她的腰，她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没有推开，反而更紧地靠了过来，掌心无意识地抵在他心口。
那里的心跳，比刚才更快了些，厉承州闭上眼睛，鼻尖蹭着她的发顶，这一夜注定漫长，七年前的真相像巨石压在两人之间，但至少此刻，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会等她醒来，等她愿意听他解释，等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七年不痒，厉总他追妻火葬场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E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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