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美术馆的巡回展设在老图书馆二楼,木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
沈知言跟着陈默穿梭在挂着水墨画的展厅里,陈默穿着熨帖的浅蓝色衬衫,时不时停下来讲解画中的皴法,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眼里带着腼腆的光。
厉承州缩在展厅入口的柱子后面,磨白的牛仔帽檐压得很低,视线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沈知言身上。
这是他搬来后第一次“越界”,原本只想远远看着她和相亲对象看完画展就走,可当陈默在一幅《松下对弈图》前停下时,他攥着门票的手指骤然收紧。
“沈小姐,”陈默的声音在安静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不是钻戒,而是枚劣质的银戒,“不如……我们先订婚吧?”
沈知言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柱子后的厉承州呼吸都跟着滞了。
他想冲上去把那盒子拍飞,想把沈知言护在身后,可硬是把冲动压了下去——他答应过不再惊扰她,上次沈知言的母亲被气进医院让他后怕。
“陈老师,”沈知言后退半步,声音带着歉意,“我觉得……我们还不够了解。”
“了解?”陈默的脸色有些尴尬,却还是固执地往前递了递盒子,“我们都是三十一岁的人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了解?先结了婚,生个孩子,过日子不就了解了?”他说着,伸手就想去拉沈知言的手腕。
“你干什么!”
厉承州几乎是瞬间从柱子后冲了出来,一把挥开陈默的手。
他个子本就高大,此刻阴沉着脸站在两人中间,身上的气场瞬间压得陈默说不出话。
展厅里其他看画的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
沈知言被他突然的出现吓得后退一步,“厉承州!你跟过来干什么?!我自己能处理!”
厉承州没看她,“怎么处理?你想,和这个人结婚?”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陈默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穿着工装裤却难掩贵气的男人是谁,县城里的八卦早就说过,城里回来的沈知言和Y市首富的关系不清不楚。
他看看厉承州,又看看沈知言,气得脸都红了:“沈知言!你早就跟别人相好,还来跟我相亲?耽误我时间!”
“不是的!陈老师你听我解释……”沈知言急忙摆手,却被厉承州打断。
“她跟谁相亲,轮得到你管?”厉承州往前一步,逼视着陈默,“刚才你想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耽误时间’?”
“我那是求婚!”陈默梗着脖子喊道,引来更多围观的目光。
沈知言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看着厉承州紧绷的侧脸,看着他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心里又气又急:“厉承州!你走!这里没你的事!我能处理好!你这样,会上新闻的!”
厉承州终于转过头,“知言,你真的要嫁给一个……”他顿了顿,强压下“连尊重都不懂”的话,只低声问,“你真的愿意吗?”
沈知言看着他,想起这半个月门口从未断过的菜篮,想起楼道里被修好的声控灯,想起对门阳台上那盆她在Y市曾经精心养护的绿萝。
陈默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指责,展厅保安己经闻声赶来。
保安的橡胶棍重重杵在地板上,陈默躲在两人身后,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知言,“骗子?沈知言就是骗婚的骗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罐破摔的狠戾,“县城谁不知道她三十一岁了还没嫁人?怕是早就跟这个野男人上过床,没了贞洁,在这小地方根本没人要!”
“你他妈说什么?!”
厉承州甩开沈知言拽着他胳膊的手,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如虬结的蛇,拳头带着破空声首朝陈默面门砸去。
周围观众的惊叫声中,沈知言尖叫着扑过去,用整个身体撞在他侧腰上。
“别打!厉承州你别打!”她的指甲深深嵌进他小臂的肌肉里,“会进警察局的!”
陈默被厉承州眼里的血丝吓得屁滚尿流,却仍在保安怀里梗着脖子喊:“我说错了吗?不然她干嘛从Y市回来?肯定是在外面被人玩腻了才回来!现在想找个老实人接盘,做梦!”
“我杀了你!”厉承州彻底失控,抬脚就往陈默腿上踹了六七脚。
沈知言用尽全力抱住他的大腿,身体被他带得踉跄,额头“咚”地撞在展柜玻璃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够了!厉承州!够了!”
厉承州踹到半空的脚顿住,低头看见沈知言额角变得青紫。
周围的闪光灯咔嚓作响,有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
“天呐,这女的谁啊?”
“好像是社区那个沈知言……”
“啧啧,怪不得那么漂亮还嫁不出去,原来真有情况……”
陈默在保安怀里挣得更凶:“听见没有?大家都看清她的真面目了!这种女人白送给我都不要!”
厉承州的胸膛剧烈起伏,指尖的颤抖从手臂蔓延到全身。他看着沈知言额角的淤青,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突然觉得比刚才被陈默骂一千句还要疼。
他缓缓放下拳头,却在陈默又要开口时,猛地甩开沈知言,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狠狠砸在陈默脸上。
“医药费,买你这张贱嘴闭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再敢说她一个字,我会让你知道,惹了我厉承州,是什么下场。”
百元大钞散了陈默一身,保安队长见状赶紧把人往后拖,陈默还在骂骂咧咧,却被保安捂住了嘴。
展厅里只剩下厉承州粗重的呼吸声。
厉承州弯腰抱起沈知言的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进了带着皂角香的怀抱。
医务室内,厉承州把她放在检查床上,撕开创可贴的手抖得厉害,碘伏棉刚碰到伤口,沈知言就疼得瑟缩,他立刻放轻动作。
“疼吗?”他拇指轻轻按在她眉心,想替她抚平褶皱。
沈知言别开脸,盯着墙上的人体解剖图,没说话。
“好了。”厉承州贴上创可贴,“知言,我……”
“我们走吧。”沈知言打断他,自己滑下检查床,走出艺术展大门时,傍晚的风带着槐花香吹来,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街道两旁亮起的路灯,光影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忽然觉得很累。
“厉承州,”她停下脚步,“我们没有未来的。”
厉承州的身体猛地一僵,转头看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试过了,承州。我试过忘记你,试过接受别人,可每次看到你,所有努力都白费,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有未来。门第、恩怨、你妈妈……这些像山一样压在我们中间,搬不动,也绕不开,你走,你回你的繁华都市去,好不好。”
厉承州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清晰的自己,那个狼狈不堪、却又固执得可怕的自己。
“去他妈的未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要的就是当下!今天过完过明天,明天过完过后天,谁在乎什么狗屁未来!”
他拽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肋骨:“你感受一下,知言!这里面跳的是厉承州,不是厉氏继承人!我不管我妈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知道没有你,我连当下这一秒都活不下去!”
她知道他在说疯话,知道他们的未来依旧荆棘密布,可当他用这样绝望又炽热的眼神看着她时,那句“我们结束了”,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RE8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