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外资医院的长廊泛着冷白的光，消毒水气味浓得像要把人腌透。
沈知言跪在手术室门口的地砖上，膝盖还沾着县城摔车时的泥渍，混着干涸的血痂。
她仰头盯着“手术中”三个猩红的字，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身后骤然炸开的哭骂声。
“沈知言！”厉母周曼云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一把揪住她凌乱的头发往后拽，“你把我儿子骗到那种穷乡僻壤去！现在把他半死不活地送回来！你安的什么心！”
沈知言被拽得后脑勺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却感觉不到疼。
她看见厉父铁青着脸站在一旁，西装袖口的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而他身后，顾曼妮正用镶钻的手机对着她拍照，嘴里哭喊着：“承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你这个扫把星！”
“是你把他困在那个小地方的！”周曼云的指甲掐进沈知言的肩膀，“他为了找你才去的县城！现在好了，命都快没了！”
沈知言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他是为了救孩子……”
“救孩子？”顾曼妮冲上来，名牌包狠狠砸在沈知言背上，“他厉承州是厉氏集团的继承人！用得着去那种地方救野孩子？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低贱的女人！”
骂声、哭喊声、包砸在身上的闷响，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沈知言的耳膜。
她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手术室的门，那里有厉承州，有她在盘山公路上死死攥住的手，有他疼到痉挛时咬破的嘴唇。
“你们够了！”李慧冲过来，想把女儿护在身后，却被周曼云一把推开，李慧踉跄着撞在墙上。
“老东西你也敢管？”周曼云叉着腰，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戾气，“要不是你女儿，我儿子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李慧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他是为了我女儿去的县城，但他受伤是因为救孩子！厉承州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作为父母不清楚吗？”
“住口！”厉父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天起，你女儿不准再靠近承州一步。如果他有任何不测，我会让你和你女儿，在Y市待不下去。”
顾曼妮趁机蹲下，揪住沈知言的下巴，“听到了吗？乡巴佬。承州的未婚妻是我，厉家的少奶奶也是我。你这种人，就该待在你的小县城里，别出来祸害人！”
沈知言看着顾曼妮指甲上精致的雕花，忽然觉得很荒谬，她想起县城菜市场的泥土味，想起厉承州搬米时磨出的茧子，想起他蹲在“知言小学”给孩子们讲故事时眼里的光。眼前这些穿着昂贵面料、喷着高级香水的人，才是真正与现在的他格格不入的存在。
“让开。”她轻声说，推开顾曼妮的手。
“你说什么？”顾曼妮不敢相信。
沈知言站起身，膝盖的伤口裂开，血渗进牛仔裤，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走到手术室门前，背对着他们，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只等他出来。”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一声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来。
沈知言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周曼云和顾曼妮的叫骂声瞬间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如鼓的心跳。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无影灯的光泄出来，照亮了她苍白的侧脸。
她听见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却感觉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李慧及时扶住了她，而她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被推出的病床上——厉承州闭着眼睛，脸上缠着纱布，却还活着。
活着就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七年不痒，厉总他追妻火葬场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沈知言想，只要他活着，这些骂声，算得了什么呢。
医院的VIP病房区铺着厚厚的地毯，连脚步声都被吸得无声。
沈知言每天都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病房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是厉父派来的，不准她靠近一步。
她只能隔着门上的观察窗看他。
厉承州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脸上的纱布换了干净的，只露出线条依旧英挺的下颌，好像更瘦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睡得很沉，沈知言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心里才觉得那点漂浮的恐慌稍稍落了地。
“看什么看？乡巴佬！”顾曼妮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来，她穿着最新款的DIOR套装，手里拎着燕窝礼盒，“承州需要静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的。”
沈知言没理她，只是伸手擦了擦玻璃上自己呼出的雾气。
这半个月，她被厉家人骂过、推搡过，甚至被顾曼妮泼过咖啡，但她每天还是准时出现在病房外，像棵倔强的野草。
值班的陈医生每次查房都会看到这个姑娘，她头发随意挽着，眼睛总是通红的，固执地守在门口，像一尊望夫石。
他知道厉承州的事，知道他在县城盖小学，知道他是为了救孩子才受的伤，也知道厉家那对父母的刻薄。
这天深夜，陈医生查完房，看见沈知言还坐在长椅上，头靠着墙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叫醒她：“沈小姐？”
沈知言猛地惊醒，“医生？厉承州他怎么了……”
“他很好，生命体征平稳，很快就会醒过来了。”陈医生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又看了看她憔悴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给她套了件防护服和一个口罩，“跟我来。”
他刷开电子锁，对门口昏昏欲睡的保镖说：“我带她进去做个简单的护理记录，十分钟就出来。”
保镖见是主治医生，没多怀疑，挥了挥手放行。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沈知言跟着陈医生走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厉承州睡得很沉，鼻梁上的纱布边缘露出一点淤青。
她走到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
“动作快点。”陈医生低声说，走到护士站假装记录，给她留出空间。
沈知言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却在碰到他手背时猛地顿住，她怕吵醒他，怕自己的手太凉。
犹豫了很久，才轻轻覆上他的手背，那里有输液的留置针，皮肤是冰凉的。
“厉承州……”她低声唤他，“我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她感觉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却实实在在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沈知言的心脏猛地一跳，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听得见……”
陈医生从病历夹上方看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知言连忙擦干净眼泪，俯身在厉承州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快点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就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分开了。”
她首起身，对着陈医生感激地点点头，跟着他走出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却又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至少，她触碰到了他，知道他还在，知道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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