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沈知言的枕边洇开一片冷白。
她睡得并不安稳,然后,梦就来了。
场景是十年前的秋,阳光还带着夏末的余温,透过法学院教学楼前的香樟树,碎成满地晃眼的金斑。
她那时还是个扎着马尾的大学女生,背着沉甸甸的摄影包,跟着摄影社的人往学校附近的村子走。
顾承州就站在社团活动中心的门口,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骨清晰,是金融系公认的校草,走到哪里都像自带聚光灯。
她记得自己当时正低头调整相机参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带着清冽的雪松香。
“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更温软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尚未被世故磨平的爽朗。
沈知言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很深,像盛着整个秋日的晴空。
那天她要给村子里的孤寡老人免费拍照,老人住在爬满青苔的老屋里,镜头一对准就有些拘谨。
顾承州不知什么时候找了把干净的木椅,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颗水果糖,蹲在老人面前,声音放得更柔:“奶奶,您看镜头的时候就当看我,我给您讲个笑话?”
他真的讲了,逗得老人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
沈知言举着相机,快门声轻响,镜头里的顾承州侧影温柔,阳光勾勒出他挺首的鼻梁和微扬的嘴角。
后来他帮她拎着沉重的反光板,走在田埂上,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起,他忽然停下,转过头,夕阳正落在他肩后,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覆住了她的。
“沈知言同学,”他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想不想试试,做我女朋友?”
那时的告白没有太多花哨,梦里的她似乎也红了脸,低下头去看相机带,周围是稻田的清香,远处有归鸟的啼鸣,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被仔细熨烫过的老照片。
可梦境陡然翻页,像电影胶片被粗暴地扯断。
场景换成了某个冰冷的室内,光线惨白,照得顾承州的脸毫无血色,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眼神陌生得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方才的温柔笑意消失殆尽,只剩下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沈知言,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想开口问为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目光扫过她的脸,“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不过是闲着无聊时的玩物罢了。”
“玩物……你说我是......”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重复。
“嗯,”他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玩腻了,就该扔掉了。”
她看着他转身,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仿佛过去那些阳光下的笑靥、田埂上的告白,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梦。
“顾承州……”沈知言猛地伸出手,想抓住他,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顾承州!”
她惊呼出声,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原来十年过去,有些伤口,在梦里依然会疼。
沈知言喘着气抚上胸口,梦里那声“扔掉”像嵌在耳膜,她重新躺下时,刻意将脸埋进枕头,试图用黑暗隔绝残梦,可眼皮刚合上,香樟树下那个白衬衫少年就逆着光走来——他弯腰帮老人调整坐姿的侧影,田埂上被夕阳染金的发梢,还有说“做我女朋友”时微微发红的耳尖,像被投映在眼皮内侧的默片,一帧帧循环播放。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成三点十七分,她掀开被子的动作带起冷风,书房的台灯在黑暗里洇开团暖黄,笔记本电脑上放着半页没写完的《离婚纠纷起诉状》,她快速敲击键盘,在“被告长期实施冷暴力”的段落上顿了顿,忽然想起顾承州最后看她的眼神,那种漠然,和“冷暴力”三个字莫名重合。
她泡了一条速溶咖啡,晨光从百叶窗缝隙里爬进来时,她正对着“请求判决双方离婚”的结尾句修改标点。
手机在文件堆里震起来,是妈妈。
“知言啊,你王阿姨介绍的那个心内科医生,还有李叔家儿子,做新能源高管的……人家都问好几次了,你总说忙……”
往常她会立刻打断,用“案子正关键”或“律所要加班”当挡箭牌,可此刻看着起诉状上“夫妻感情确己破裂”的黑体字,又想起梦里顾承州那句“扔掉”,喉咙里忽然涌上股涩意。
她盯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梧桐树梢,听着母亲还在絮叨“女孩子家三十不算小,这周末见一面?”
她听见自己低低应了声:“……好,妈安排吧。”
电话挂断时,母亲那句“总算开窍了”还在耳边晃。
沈知言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文件上,起诉状里“被告于2024年10月起拒绝沟通”的字句在视线里模糊成墨团。
她想,或许真该见见新人了,就当是用现实里的生人,去冲散那些刻在骨头上的旧影——哪怕这决定来得像场被噩梦催生出的、荒诞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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