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的石阶又陡又滑，苏瑶扶着潮湿的石壁往下走，指尖沾了层青苔，凉丝丝的。腰间的香囊随着动作晃悠，干燥的花瓣摩擦着布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倒让这死寂的黑暗多了点生气。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回头却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像被什么东西吞嚼过的影子。
“胤禛……”她下意识地低唤，声音撞在石壁上，弹回来碎成一片，竟有几分像他平日里调笑的语气。苏瑶捂住嘴，眼眶突然发烫——刚才他推她进暗道时，指尖蹭过她的手腕，红绳勒出的印子还在，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怎么就转眼成了空？
石阶尽头是道木门，朽得一推就吱呀作响，迎面扑来股陈腐的香气，像放了多年的桂花糕。苏瑶摸出火折子点亮，昏黄的光里赫然出现张木桌，桌上摆着套茶具，茶杯里的茶渍都结了痂，旁边却放着个眼熟的糖罐——是胤禛常用的那只，粗陶的，罐口缺了个角，还是去年她抢糖吃时咬的。
“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苏瑶拿起糖罐，罐底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禛”字，是她教他刻的，当时他笨手笨脚，刻坏了三把小刀，最后还是她握着他的手才成的。罐子里剩着几颗桂花糖，用油纸包着，纸角都泛了黄，却还能闻到甜香。
她剥开颗糖塞进嘴里，甜意漫开的瞬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原来他早就备下了这个地方，连她爱吃的糖都藏着，却偏要装作是临时起意。这个笨蛋，连撒谎都不会。
“哭什么？糖太甜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瑶猛地回头，火折子的光晃得她眯起眼，却看清了那个倚在门框上的身影——蓝布衫上沾着血，肩胛的伤口又裂了，嘴角却扬着笑，手里还攥着半块被踩扁的梅子蜜饯，正是她以为弄丢了的那颗。
“胤禛！”苏瑶扑过去，撞得他闷哼一声，却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他的呼吸带着血味，混着桂花糖的甜，砸在她发顶，烫得她心尖发颤。
“慢点跑，”他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声音哑得厉害，“想撞死我好继承我的糖罐？”
“谁要你的破糖罐！”苏瑶捶着他的后背，力道却轻得像挠痒，“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周巡抚抓去当压寨相公了？”胤禛笑着打断她，伸手替她擦眼泪，指尖的血蹭在她脸颊上，像朵拙劣的胭脂花，“放心，你男人没那么弱。”他晃了晃手里的蜜饯，“捡这个耽误了点时间，总不能让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就这么没了。”
“谁送你定情信物了！”苏瑶的脸腾地红了，抢过蜜饯塞进嘴里，酸得眯起眼，却甜得心里发涨。这颗被踩扁的蜜饯，沾着灰和土，此刻却比任何珍馐都好吃。
胤禛靠在石壁上喘气，后背的血浸透了衣衫，看得苏瑶心头发紧。她拉着他坐到木桌旁，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这次总算没弄丢，瓶身都被体温捂热了。“快让我看看，又裂了是不是？”
“小伤。”他想摆手，却被她按住肩膀。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周围，动作柔得像春风，惹得他呼吸一滞。
“别乱动，”苏瑶的声音放得轻，“上次你硬撑着不换药，后来发炎肿得像馒头，忘了？”她用干净的布条沾了点茶水，小心翼翼地擦去血污，“疼就说一声，别跟个闷葫芦似的。”
胤禛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火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鼻尖沾了点灰，像只偷完糖的小狸猫。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带着茶的苦、血的腥，还有蜜饯的酸甜，缠缠绵绵的，像要把彼此都吞进骨血里。
苏瑶起初还僵着，后来慢慢软了下来，手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辗转厮磨。火折子“噼啪”爆了个火星，映得两人交缠的影子在石壁上晃动，像幅活过来的画。
首到苏瑶快喘不过气，胤禛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缠。“瑶瑶，”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等出去了，我们就成亲。不用八抬大轿，不用三媒六聘，就找个有桂花的院子，我给你烤一辈子的糖糕。”
“谁要你烤一辈子，”苏瑶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烤十年就够了，剩下的时间换我给你做。”
“好。”胤禛笑着应，伸手将她按进怀里，“那现在，先给我吹吹伤口，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清宫双生劫：时空皇后的权谋博弈 不然十年都撑不到。”
苏瑶被他逗笑了，乖乖低下头，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胤禛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下，随即笑道：“果然不疼了，我们家瑶瑶是神医。”
“那是。”苏瑶得意地扬下巴，替他包扎好伤口，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对拼好的玉佩，“你看这个，是不是很配？”
胤禛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眼神忽然变了，伸手接过玉佩着，指腹在“瑶光”二字上反复划过。“这玉佩……”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沉，“我娘说过，集齐两块玉佩，能找到月魂的真正下落。”
“月魂不是在月神祠吗？”苏瑶愣住了。
“那只是个幌子，”胤禛摇头，将玉佩放回她怀里，“真正的月魂，藏在往生谷的冰洞里，需要瑶光血脉和龙纹玉印才能唤醒。”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周巡抚要的不是月魂大阵，是月魂本身。”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要月魂做什么？”
“传闻月魂能让人起死回生，”胤禛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想复活他早逝的儿子，那个据说……和我长得很像的孩子。”
这个消息像块石头投进苏瑶心里，漾起圈圈涟漪。她忽然想起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想起阿澈惊恐的眼神，原来这一切都和周巡抚的执念有关。
就在这时，暗道深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砸石头。苏瑶瞬间绷紧了身体，胤禛立刻将她护在身后，摸出腰间的匕首。“别怕，有我。”
砸石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阿炎的呼喊：“西爷！嫂子！是我！”
苏瑶松了口气，跑过去拉开木门，果然见阿炎灰头土脸地站在外面，身后还跟着苏璃和阿澈。“你们怎么来了？周巡抚的人呢？”
“被我们引到别的地方去了！”阿炎抹了把脸，手里还攥着根火把，“嫂子你看，我们找到这个！”他从怀里掏出块碎玉，和胤禛的玉印碎片能对上一角，“在林长老的尸体上发现的！”
胤禛接过碎玉，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这块碎片的边缘很新，像是刚被敲下来的，上面还沾着点红泥——和苏璃指甲缝里的红泥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苏璃，发现她正低头绞着衣角，手指关节泛白。而阿澈站在她身后，眼神躲闪，手一首揣在怀里，不知在藏着什么。
“这碎片很重要，”胤禛忽然笑了，将碎玉递给苏瑶，“瑶瑶，你收着，这可是开启冰洞的关键。”
苏璃的身体猛地一僵，抬头看向苏瑶，眼里闪过丝慌乱。
苏瑶接过碎玉，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忽然想起苏璃之前挡在阿澈身前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将碎玉塞进怀里，笑着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往生谷吗？”
“对，”胤禛点头，目光扫过苏璃和阿澈，“往生谷的冰洞需要你们帮忙，愿意跟我们去吗？”
阿澈刚要说话，就被苏璃抢了先：“我……我愿意！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她的声音带着点急切，眼神却不敢看胤禛。
阿炎在旁边拍着胸脯：“我也去！我阿炎可是山里长大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胤禛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往暗道深处走：“走吧，往生谷的路不好走，得早点出发。”
苏瑶跟在他身边，悄悄攥紧了他的手。红绳在两人腕间轻轻颤动，像在提醒着什么。她看着前面苏璃和阿澈的背影，总觉得他们藏着事，尤其是苏璃，自从看到那块碎玉，就一首心神不宁。
暗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苏瑶知道，前面就是往生谷，是月魂的藏身处，也是所有秘密的终点。只是她没看到，在她身后，苏璃悄悄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黑色瓷瓶，瓶身刻着个“蚀”字，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幽光。
一场关于月魂的争夺，即将在冰天雪地的往生谷拉开序幕。而这对紧握着手的恋人，还不知道，身边最亲近的人，正藏着足以将他们推入深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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