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锵”地一声，掉落在地。
熟悉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劈在她的心脏，身体脉络破碎成片，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男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可她无法说出口。
她不敢细想。
更不敢抬头。
谢之忱又何尝不是。
他说了一句，就不敢再说第二句了。
无尽的沉默在二人中间蔓延，好像这样就可以化解掉所有的问题。
但彼此沉重的心跳声都很清楚地告诉对方：没用的，没用的，现实再伤人，他们还是要面对。
杀手们紧接而至，看见这一幕都有些发愣。
只有伪装成“李氏”的庄妈妈露出的表情有些难过。
爬累了的周熠回头一看，十几个拿着刀的杀手像看蝼蚁一样看着他。
他颤抖着身子，爬得更快了，那张血和鼻涕黏在一起的嘴巴，“啊啊啊”地乱叫着。
姜拂身子一动，像是被他的叫声触动了某个神经。
谢之忱捂住了她的耳朵，沉声命令道：“杀了他。别用刀，省得把血溅得到处都是。”
“是。”
庄妈妈走上前，一脚踩住周熠断掉的那条腿，扒开他的嘴喂了一颗毒药。
周熠不想咽，但他的下巴己经被卸掉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毒药在他的喉咙里慢慢化开，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生命。
他瞪圆了充满了绝望和不甘的眼睛，毫无防备地迎接了他的结局。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谢之忱抵在她的发顶，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小拂，他是我杀的。没事的，一切都结束了。”
周熠作恶多端，谁杀都是一样的，除了小拂。
背负仇恨的日子总有一天要结束，可未来是那样的飘忽不定，是喜是悲谁又能洞察？
偏偏小拂不是泯灭了所有良心的恶徒。
若将来有一天，她身边的人遭遇不幸，今日弑亲之事就会成为永远折磨她的肉刺，叫她翻来覆去不得安宁，首到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认为这是她的报应。
他的小拂太苦了，他绝对不要让她有肝肠寸断的时候。
所以，这些杀孽就交给他一个人背负好了。
如果真有一天，她后悔了，没关系，人是他杀的，她可以尽管去恨他。
只要，她不会再被往事摧残。
姜拂咬着下唇，十指几次用力都没抓紧，最后一次，她终于抱住了男人。
他的怀抱是那样宽厚温热，似乎把所有的痛苦全部挡在外面，叫她永远可以安全的依靠。
温热的液体在睫毛上凝聚，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他的衣襟上。
谢之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的背，“哭吧，小拂。今天哭了，以后就不要再哭了。”
这句话像一道闸门，彻底打开了姜拂积压的情绪。
她不想哭的。
从小的经历告诉她，哭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她要更勇敢、更有心机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手刃所有的仇人。
可她怎么会不害怕呢？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她形影只赶路的时候；在成为流民、提心吊胆过每一天的时候；在冷宫被林舒用桑皮纸覆在脸上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怕。
怕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怕天道偏爱恶贼，她一家白白横死，而他们却千秋万代、永享富贵。
但这世道从不同情弱者，就算她把眼泪哭干，又能改变什么？
比如现在，她掉再多的眼泪，也无法让谢之忱忘掉她是周青鸾的事实。
怎么会发现呢？她明明那样小心，没叫他看出一点端倪。
她真的想和谢之忱好好在一起。
毁了，全部都毁了。
姜拂颤抖着声音，“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之忱默了默，道：“我启程离宫的前一天夜晚，我去听夏轩找你，他们说你在宝华殿。”
再怎么想，她也没想到是那一天。
“我和思月？”
“对。我全部听见了。”
“……”
谢之忱明显感受到怀中的女人己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于是他搂得更紧了些，声音愈加温柔。
“我想了一夜，也不敢去找你，拖到第二天，觉得就这么先回楚国也好。可是，临走前，我还是见到了你。”
“……”
他哑着声音道：“你说，‘太子殿下一路顺风’。”
“……”
“我这一路己经很顺了。”
“……”
“小拂，是我不好，叫你又多了一份苦衷。”
再也忍不住，姜拂的哭声冲破喉咙，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呜呜呜——”
谢之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可慢慢的，他竟也跟着红了眼眶，泪水无声的滑落。
罢了，他今天也哭一回。
姜拂哭了很久，首到眼泪渐渐流干，哭声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终于鼓起勇气从谢之忱怀中起来，摘下男人的面具。
男人英俊的轮廓像是镀了一层柔光，他眼角含泪，微微地笑着。
她真的得到了一颗真挚的，又不那么容易破碎的真心。
姜拂又想哭了，但她余光瞥见了一旁擦眼泪的庄妈妈等人，脸一僵。
姜拂：“……”
谢之忱：“……”
十几位杀手：“……”
哇！！！
*
采莲和小康子像两尊门神一样树在门口。
一开始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小康子还想进去看，是采莲拉住了他，说再等一会。
后来就听见宸妃的哭声。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他们现在大抵是不适合进去了。
首到一个身穿红袍官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两人才迎了上去。
“柳大人。”
“宸妃在里面？”
柳寅身兼多事，昨日刘权的事疑点颇多，他分不开身，可明日就是太后入陵墓之时。他作为礼部尚书，还是需要和宸妃对一对章程，是以匆匆而来。
采莲道：“宸妃娘娘是在里面，但她……”
柳寅打断她的话，“麻烦通报一声，臣有事要禀。”
采莲没法，只得道：“是，大人。”
“有劳。”
片刻后，宝华殿的门打开了，柳寅大步朝殿内走去。
他先给太后上了三炷香，再看向站在一边的宸妃。
她一身白色丧服，眼睛红红，看样子刚哭过。
柳寅叹口气，宸妃对太后真是情深义重。
他开门见山，与她谈论了丧仪的事。
“届时，柳妃和宸妃您将以后宫妃嫔的身份跟随文武百官一起去皇陵。”
宸妃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点点头，又道：“本宫记得皇陵的位置好像与文惠皇后的墓相差不远。”
“确实不远。”
“柳大人，前朝余孽猖獗，民间多有对我们齐国不利的流言。本宫看，他们大抵是忘了当初周朝皇帝是如何迫害百姓的。不如趁此机会，我们也顺道去拜祭一下文惠皇后。”
柳寅一怔，“这……”
“本宫此举有两个原因。”
“一则，文惠皇后当年劝阻周帝的贤德之举全国皆知，皇上无端开了她的陵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总要补救一二。”
“二来，拜祭皇后，是为了叫百姓想起当初这一代贤后是如何抑郁而终的。周朝毁在周熠父子手里，算不上冤屈。”
“最后一点，是本宫的一点小私心，太后当年受文惠皇后照拂，临终前时常说起此事。如今两个墓又相隔不远，本宫想替太后祭拜一下她。”
柳寅听完前两点就己经在心里同意了。
“娘娘言之有理。等太后入葬后，我等就以同等的规制祭拜文惠皇后。”
宸妃抿起唇角，“嗯。”
陆衡开了她母后的墓，哪能就这么轻飘飘的当作无事发生。
百官跪送，举国哀乐，也合该给她母亲一份。
至于……
她看向殿内正中央的紫檀木棺椁，里面躺着她最厌恶的两个人。
周熠，死人就该回到他自己的坟墓中去。
作者“则钰”推荐阅读《皇上不喜，我转身爬墙嫁太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F8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