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柳寅分开后，她打开密室。
那些人己经原路返回宅子处理痕迹了，里面就站着一个谢之忱。
姜拂不太敢看他。
她想到刚才和他抱头痛哭被这么多人围观，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你怎么不跟他们走？”
谢之忱轻咳一声，“我还有话要问你。”
姜拂有点想逃避，“你要是想问我到底做了多少，就此打住，我不会说的。”
他笑，“我不问这个。”
谢之忱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掌心握了又松开，“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姜拂看着他。
他见她沉默，心里害怕她说不能，急急道：“我们说好的要成婚，你也答应过我要和我回楚国，你发过誓的。”
姜拂张了张口，“你真的要娶我啊？”
谢之忱一双丹凤眼柔情似水，“嗯。”
她笑了，“成婚可以，但我有条件。”
谢之忱立马拘谨严肃起来，“你说。”
“我要当皇后。”
谢之忱放松起来，“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我要的不是楚国的皇后，是一个朝代的皇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之忱深邃的眼睛熠熠生辉，“我要给你的，也正是一朝之后。”
姜拂眸光潋滟如水，红唇轻勾，“你不许纳妾，只能有我一个人。”
谢之忱痛快的答应了，“好。但你也只能有我一个人。”
姜拂哼哼，“你要是对我不好，我肯定是要爬墙出走的。”
谢之忱瞧着她娇俏的模样，扬起笑容，“不会有那种时候。”
姜拂抿了抿唇，努力压抑住嘴角的笑，她咳嗽一声，“还有最后一件事。”
在谢之忱的沉静的目光中，她缓缓道：“玉玺。”
*
周熠是被胸口的闷痛憋醒的。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醒来，那些人铁了心要取他的性命，没道理会留他一口气。
但他很快想到了，也许是因为他吃下的解毒丸，不但化解了迷魂散的药性，连毒也一起稀释了。
周熠想笑，老天终究是待他不薄。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跟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眼前一片漆黑，鼻尖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臭味，呛得他想咳嗽。
这是哪里？
他望着黑黢黢的顶端，努力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首到他拼尽全力抬起手去推身边的东西。
手先触到一片冰凉丝滑的布料 ，再一摸，摸到了一只冰凉僵硬的手。
即便后知后觉，也该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竟在棺材里，还和太后的尸体待在一起！
周熠下意识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在回响着。
棺材里的空间逼仄得可怕，他的肩膀挨着棺壁，并排与太后的尸体挤在一起。
他拼命伸手去推她，她却纹丝不动。
他又想去触摸那棺材的顶，那近在咫尺的木板，却因他的无力，显得那样遥远。
他用指甲在棺壁上抓出刺耳的刮擦声，试图引起外面的人注意——他宁愿被当成刺客一剑捅死，也不要待在这地方。
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紫檀木厚得很，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见。
太后的脸似乎离他不过一寸，他甚至能闻到那股檀香和尸臭味混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恐惧与恶心涌上心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最后一晕，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周熠被一阵晃动惊醒。
棺材在缓慢移动，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撞向身边的尸体，那冰凉的触感再次袭来，让他瞬间清醒。
耳边传来隐约的哀乐声，声音悲壮又宏大。
“起棺 ——”
一声洪亮的高喊透过棺木传来，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杂乱的啜泣声。
这盛大的丧仪，每一处声响都在提醒他，他正被埋在棺材里，和一具尸体一起，走向未知的死亡。
恐惧再次淹没了周熠，他开始咒骂每一个人。
骂小青，骂思月，骂刘权，甚至连自己也骂。
他不该吃那一粒解毒丸，否则，痛苦早就结束了。
可惜，解毒丸的药效与毒药互相对抗，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身体却因为毒性依然动弹不得。
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棺材里，他无声地尖叫着。
啊啊啊！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是大周朝的皇帝！我是天下之主！
我是周朝最后的血脉，列祖列宗，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
不该是这样的，我不该死在这里的！
黑暗中，没有人回应他。
*
太后的棺椁被抬入皇陵。
姜拂安排的人在里面等着把周熠的尸体拖出来，丢回他自己的陵寝中。
然后，找个机会让柳寅发现。
只要周熠没有确定死亡，周朝就不算真正结束，齐国和燕国也不会松懈下来。
而她己经决定要和谢之忱一起开辟一个崭新的皇朝，所以，这些不稳定的因素都该清除掉。
文武百官穿着丧服，待太后的陵墓关闭后，他们又浩浩荡荡地往文惠皇后的陵墓走去。
正午的日头烈得晃眼。
姜拂与群臣列于阶下，仰头去看眼前的陵寝。
开过的墓口重新封上，高耸的石碑上刻满了对这位皇后的溢美之词，哪怕改朝换代，也没有一个人对上面的文字产生质疑。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起！”
姜拂抬起头。
母后，此生此世，我都不能再以女儿的身份祭拜你了。
你不要生我的气。
状若无意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姜拂双眸的悲伤像浪潮一样慢慢退去。
回首时，忽然看见一个俊秀的男人正瞧着她一动不动，与她对视之后，他好看的眉宇皱成一团，最后在身旁之人的提醒下撇开了视线。
姜拂也收回目光。
柳妃站在她身边，“他是谁？”
“看站位，应该是那位顾家的少主。”
也是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场景下再次相见。
柳妃没有深究，她忙着回龙吟山庄去照顾公主，宫里的事务只能劳烦姜拂了。
姜拂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自己大概也待不了多久了。
“皇上的身体如何？”
“太医说若要醒来，还需些时日。”
他们己经很尽职了，可架不住姜拂时不时地断个一两次药，皇上的伤情也比预期中好得更慢一些。
柳妃注视着姜拂说道：“宸妃，皇上的事你还是上点心。”
姜拂脸上笑容未变，“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柳妃轻摇了下头，“不是。”
姜拂微微蹙眉，“还请娘娘明示。”
柳妃犹豫了一会，坦白道：“皇上留下旨意，若是将来他驾崩了，要你殉葬。”
烈日高照，一股热风吹过，竟叫人背后发凉。
片刻，姜拂表情淡然，轻飘飘地应声道，“原来如此。”
柳妃一愣，“你不害怕？”
“此事，皇上曾与我说过。我也是答应的，自然不怕。”
柳妃往后仰了仰身子，一时无话。
姜拂笑了笑。
垂眸的一刹那，杀机从眼中一闪而过。
居然还留下了遗旨要带走她，陆衡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几乎在瞬间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也好，这皇宫她没必要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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