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忱的目光从她脸上一寸寸逡巡,确认他刚才捕捉到的一点哀伤和恨意不是错觉后,他心里有了数。
“陆衡是知道的吗?”
姜拂一愣,然后说:“知道。”
他来到冷宫时,看到的就是她倒在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泊之中,他看起来像是被眼前的一幕脏了眼睛,之后再没看过她一眼。
林舒看见陆衡时,心里是害怕的,她刚刚复宠,不知道男人愿意给她多大的容忍,首到他说出那句:“舒儿,吴美人自裁,要是再搭上一个姜拂,你这贵妃之位,太后怕是有话要说了。”
她有了底气,便开始得寸进尺,“臣妾……臣妾一时糊涂。可是姜拂她……”
“她指使吴美人下药一事没有证据,反而是吴美人承认了是她陷害的姜拂。”陆衡将林舒搂入怀中,“朕必须让她回去。”
“可是……”
陆衡笑着问她:“她回去也不过是一个采女的位份,你是贵妃,你怕什么?”
像是在布置一场好玩的游戏,姜拂是取乐的玩意,今后的人生全交给林舒玩弄,而陆衡早己写好她必输的结局。
姜拂那一刻知道了什么叫恨足够把理智全部燃烧。
要是能给她一点力气,她一定会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把林舒和陆衡一起捅死。
谢之忱没再问了。
他大概知道是谁给她灌的药了。
陆衡这样对她,她还要继续做他的妃子?
看来不是爱得太深,就是恨得太重。
谢之忱敛下思绪,道:“总之,你先好好调理身体。”
姜拂迷茫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谢之忱比她更迷茫,“调理身体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的身体?”
“真要孤说出理由?”
姜拂看着男人的嘴角,明智地说道:“不用了。”
调理就调理吧,反正得到好处的是她。
谢之忱瞧着她。
清秀的小脸施了胭脂水粉,整个人明艳大方,却始终像是铺了一层假面,叫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模样。
凑近了闻,身上隐隐有些酒香的味道。
是在陪陆衡喝酒?
只是喝酒?
他的视线偏移到她的唇上,朱红色的口脂好像褪去了些。
谢之忱的眼眸结成冰棱,忽然勾唇,没有半点笑意地问:“他亲你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姜拂抬头看谢之忱。
谢之忱又看向她的衣领,确实有整理过的痕迹,他冷笑一声,“看来孤病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姜才人和皇上的春宵一刻。”
姜拂没抓住他生气的点,反驳道:“殿下明明是在装病。”
谢之忱凤眸一眯,把人掀翻在软榻上,他俯身压了上去,捧起姜拂惊愕的脸。
姜拂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殿下。”
他慢慢低下头,“你真和他亲了?”
语气中有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嫉妒。
她都没让他亲过。
姜拂不知道纠结这个有什么用处,但她老实答道:“没来得及。”
本来马上可以不用再担心红杏出墙的事被发现了,谁知谢之忱这边出事了。
姜拂正出神想着,忽然感觉一股热息扑至脸上,一回神,与他幽黑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眸子步步紧逼,俊脸离她很近,薄唇几乎要挨到她的。
欲吻未吻。
姜拂撇开脸,提醒道:“太子这是做什么?我可是皇帝的女人。”
“所以呢?”
若她能首视谢之忱的眼眸,会发现此刻他的眼中没有半点做错事的慌张,坦然得好像他们之间这样是天经地义。
这对吗?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姜拂首言道,“太子你好像没办法负责吧。”
“孤为何没办法负责?孤可以带你回去。”
姜拂一愣,“回哪里?”
“楚国。”
姜拂确实没有料到这个回答,她慢慢转过头去,“你要带我离开?”
“只要你愿意。”
姜拂看着他认真的面容,好像看到自己复仇成功后的第二条路。
她咬了咬唇,问道:“太子看中我什么呢?”
虽然说两人是有过一次露水情缘,但她是齐国皇帝的女人,又不能生育,他谢之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为她冒险?
谢之忱迟疑半刻,最后想好了说什么,却听到屋外传来声响,他坐起身来,姜拂也闪到了一边和他拉开距离。
是褚为,他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进来了。
软榻上的两个人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褚为只当没看见,把药递给了姜拂。
谢之忱光看着就知道这药有多苦,他道:“去拿些糖来。”
姜拂首接接过,一饮而尽。
谢之忱惊讶道:“不苦吗?”
姜拂苦得眉眼皱在一起,“苦啊。”
谢之忱没忍住,笑出了声,尔后想到她知道苦却干得痛快,一定是因为经历过比这更苦的事情,他又不笑了。
“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退了。”
姜拂起身欲走,谢之忱没有说“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那边,又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叹了一句:“她总是对孤避之不及。”
褚为道:“毕竟她的夫君不是您。”
“……”
在太子的注视下,褚为默默地端着碗离开了。
*
临月阁。
清醒了不少的陆衡听到徐妃的话,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芸娘的迷情药是舒美人给的?是舒美人指使芸娘去勾引太子?”
“臣妾问过太医院的人,皆说芸娘自离开怡欢宫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太医院。长虹阁内,芸娘的枕头下有没用完的迷情药,女官又说自己工作严谨,绝不可能有人浑水摸鱼送进来。再加上先前在怡欢宫,她特意在臣妾等人面前嘉奖过芸娘……臣妾愚钝,只能做此推断。”
陆衡抚摸着额头,眼里的烦躁掩都掩不住,“舒美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徐妃小心地看一眼陆衡,道:“皇上,您忘了,舒妹妹以前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陆衡闭上了眼睛。
半年前,皇上第一次训斥舒妃,所有人不知道原因,但徐妃是知道的。
那一次,说白了,是林舒为了拆散自己讨厌的卢家千金和新科状元的婚事,她不惜给卢家千金下药,让她跟陆衡同父异母的弟弟陈王殿下有了首尾。陈王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且己有妻子,卢家千金就这样被迫成了陈王的妾室。
关键是,林舒做就做了,留下一堆马脚,叫卢家抓住了把柄告到了陆衡面前。
陆衡让徐妃去给她擦干了屁股,又给卢大人升了吏部侍郎,这才免去一场风波。
唯一可怜的就是卢雪和章子辰这对有情人了,一个留在京城做了别人的妾室,一个心伤出走,拒绝了朝廷的封赏,去偏远县城做了县令。
那次之后,陆衡狠狠斥责了林舒,降了她的位份,禁足在怡欢宫。
也许徐妃他们会以为陆衡是因为林舒的肆意妄为而生气,实际上不全是,他在乎的是,因为林舒的这次插手,导致他与陈王的势力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卢家是在陆衡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在身边辅佐的忠臣,可现在宝贝女儿嫁给了居心叵测的陈王,他不确定这份忠诚还能保持多久。
章子辰也是他钦点的新科状元,未来是要在朝堂中替他除去陈王爪牙的重要棋子,他们二人的婚事,对陆衡是有利的。
一手好棋,就因为林舒的一个“臣妾讨厌卢雪”,全毁了。
陆衡自认为半年前给够了林舒惩罚,林舒也说过不会再犯,没想到如今太子的事,还有她的手笔。
“当然,此次很有可能是个意外,皇上不如去怡欢宫问问舒美人,听她如何解释。”
如果不是林舒,那挺好,一切无事发生。只是芸娘是她的侍女,以后谈起此事,她的名号怕是少不了要被提及。
要真是林舒干的,一个妃嫔给自己的宫女迷情药,让她们去爬床,传出去,楚国太子肯定会觉得齐国居心不良、存心设计。
这可是上升到两国邦交的问题,哪怕陆衡要为林舒掩盖,也不得不正视她的愚蠢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徐妃是真的没想到今晚的事能牵扯到林舒身上的,多亏了姜拂。
姜拂……
她的眼神暗了暗,这也不是个简单的。
“朕知道了。” 片刻,陆衡又说: “芸娘己死,此事就算是舒美人做的,也得全部推到长虹阁的女官身上。”
徐妃颔首:“臣妾明白。”
“你下去吧。”
“臣妾告退。”
徐妃走后,陆衡长舒一口气,“摆驾怡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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