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像是一棒子敲在了林舒的脑门上，砸得她眼冒金星，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
陆衡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朕褫夺了你的贵妃之位，你忘了吗？”
她没有忘。
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啊，她怎么可能一辈子就做个小小的美人？
而且，上次，他们见面，她也自称臣妾，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舒美人，朕在问你话。”
林舒看着他逐渐加重的语气，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她咬着唇说：“皇上，臣……嫔妾没忘。”
“那便重新请安吧。”
林舒有些委屈，却不敢在陆衡面前发作，小声道，“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陆衡没有叫她起，声音依旧和寒霜一般冰冷，“你抬头看看朕手中的东西。”
林舒看过去，陆衡拿着一块长命锁问她：“这是你送给薛美人的？”
“……是。”
“上面的麝香也是你涂上去的？”
“……麝香？”
“你为什么要对薛美人的孩子下手？”
他一声厉喝，林舒怔住了。
她看看那块长命锁，又看看陆衡，顿时明白了他叫她来的原因。
泪珠在眼睛里滚动，林舒哭道：“皇上，那块长命锁是我们孩子的遗物，嫔妾怎么会用它来害人？”
她提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哭得伤心，叫陆衡心里也不好受，握着长命锁的手渐渐收紧。
见此情景，众妃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雷声大雨点小，别她哭一哭，皇上就又算了。
“够了！难道单凭‘遗物’两个字，你就可以逃脱下毒的嫌疑了吗？”
太后庄重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她大步走进来，眼风扫向林舒。
林舒向来怕太后，默默止住了哭声。
陆衡站起身，“母后，你怎么来了？”
“哀家又一个皇孙出事了，怎么不能来？”
太后言罢，看了眼林舒，“哼，哀家也想看看，她的手有多长，关在怡欢宫还能插手庆兰宫的事！”
林舒辩解道：“太后，这次真的不是嫔妾！”
“那倒不见得吧。”刘昭仪幽幽开口，“本来这锁送得就很奇怪。舒美人你也不是个大方的人，当初给姜才人的升位之礼是一堆死鱼眼睛，现在反倒送薛美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啊。舒美人这么宝贝这块长命锁，如果不是另有目的，薛美人怕是看一眼都不行吧。”陈贵人跟着附和道。
“要不是那个宫女观察仔细，皇上明察秋毫，说不定舒美人此计真的能行。”
“亏她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连张公公查了整个庆兰宫都找不出破绽，再晚一些，怕是薛美人要步了江嫔的后尘，一尸两命。”
她们俩一唱一和的，就要把谋害皇嗣的罪名往林舒头上扣。
林舒转头，瞪向她们两个。
她余威还在，陈贵人很快噤声了，刘昭仪却一点也不怕她。
林舒瞪着刘昭仪，“看来你的伤是好全了，这么快就忘记痛了。”
刘昭仪从鼻腔哼出笑来，咬牙切齿道：“托舒美人的福，本宫永世不忘。”
她的眼神太过骇人，竟叫林舒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舒美人这是无话可说了？”
太后严厉的声音叫林舒回神，她急忙道：“不是的，不是嫔妾做的。嫔妾与薛美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这不是薛美人怀有皇嗣了吗？舒美人一向看重皇嗣。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臣妾说了一句‘无嗣’就把臣妾的脸毁了。”刘昭仪冷冷道。
“你！”
林舒差点破口大骂，她忽然看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姜拂。
姜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她笑什么？
那副看戏的模样让林舒气得几乎要发疯，当下嘴比脑子更快道：“无嗣？无嗣也算动机的话，我只是因为一次小产难以有孕，这里可是有人再也生不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姜……”
“闭嘴！”
男人的暴喝声震得正殿寂静无声。
众人噤若寒蝉，林舒惊愕的看向陆衡。
皇上，是在凶她吗？
不可置信地看过去，陆衡眼里满是怒气和警告，她精神一阵恍惚。
太后听到林舒说的话，不免心生疑窦。
姜？
这里姓姜的就只有一个。
太后看了看姜拂，姜拂垂着小脸，一言不发。
她又看向林舒，“你为什么说姜才人再也无法有孕？”
林舒被陆衡那一声吼，吓得神情呆滞，没法回答太后的话。
太后气急，又问姜拂，“你来说！”
姜拂看了眼陆衡。
太后将目光转移至陆衡身上。
陆衡知道冷宫的事迟早会暴露出来，今时今日看着林舒犯下的各种罪过，给姜拂灌避子汤竟算是没有那么过分的事了。
他没有阻止姜拂的陈情。
于是，姜拂一字一句道：“回太后，半年前，舒美人为了泄愤，对在冷宫的嫔妾动用纸刑，后又灌给嫔妾许多红花汤药……舒美人说得对，嫔妾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陆衡没想到，他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心情是如此沉重。
不是因为此事揭发出来所带来的后果，而是遭此劫难的人是姜拂。
明明一开始也觉得无所谓，为何现在才发现这对姜拂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好像一块刺扎入皮肤，因为太久没管，等发现的时候，连碰一下都疼得不行。
他与姜拂之间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姜拂说完这些话后，太后睁圆了眼睛，而妃嫔们则惊骇得不行。
魏才人捂住了嘴，脱口而出道：“原来，舒美人半年前就开始戕害妃嫔了，皇上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宫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魏才人这话，意味着舒美人的所作所为己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并且皇上是知情的。
这不仅让妃嫔们对舒美人的手段感到震惊，更让人对皇上的态度产生了深深的疑虑。
“半年前，舒美人的孩子不是吴美人害死的吗？跟姜拂有什么关系？”
“纸刑？我听说只有死囚才会用这个，真的是太狠了。”
“难怪姜拂从冷宫出来卧床了好久，出来后就变成那样了。”
“皇上知道了也不阻止？就这样看着舒美人残害妃嫔吗？”
“你们说，江嫔的死会不会也……”
“别说了，太可怕了。”
皇上和舒美人都太可怕了。
知道皇上偏心，偏成这样，是把整个后宫当成什么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原本安静的宫殿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到最后，不知是谁说了句：“皇上和她像不像周朝的那对……”
话没有说完，太后一道强忍着怒气的高声压制住了所有的议论。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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