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顶灯在吕昭昭发梢投下暖黄光晕,她倚着化妆台边缘,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
方才设为壁纸的那张雪夜人影照片还泛着模糊的白,她鬼使神差地点开相册,翻到最底层一张灰蒙蒙的旧图——那是七年前她在机场转机时偷拍的。
照片里穿灰风衣的男人侧着身,身侧另一个身影只露出半张轮廓,发梢被空调风掀起,模糊得像团没化开的墨。
吕昭昭放大再放大,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男人的肩线、喉结的弧度都与唐辑舟重叠,可身侧那人的下颌线却比唐辑舟更锋利些——她突然想起节目录制时,唐辑舟说“机场最后一面”时,眼底闪过的那丝钝痛。
“那天……他身边的人是谁?”她对着空气喃喃,手机在掌心沁出薄汗。
化妆镜里映出她微抿的唇,发尾还沾着节目打光时的金粉,像落了层细雪。
走廊传来脚步声,吕昭昭迅速锁上手机,抬头正撞见赵一宁探进来的脑袋。
女孩穿着亮片裙,发卡在头顶晃成小太阳:“昭昭姐还没走?我刚在后台看见唐老师被工作人员簇拥着往停车场去了,你俩真没提前认识?”她蹭到吕昭昭身边,指尖点了点手机屏保,“这照片里的人影……不会是他吧?”
吕昭昭喉结动了动,想起方才唐辑舟说“想看看那个在机场拍下我最后一面的人”时,声音轻得像片雪。
她摇头,耳后那颗淡褐色小痣跟着晃了晃:“就是个偶然拍到的路人。”
“骗人。”赵一宁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吕昭昭的手机,“你说‘偶然’的时候,睫毛抖了三下。”她退后半步,歪头笑,发梢扫过锁骨上的银链,“不过要说唐老师啊……他刚才站在台上,眼睛都没从你身上挪开过。我赌五包辣条,他像那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全世界的人。”
“放弃全世界?”吕昭昭重复,指腹无意识着手机边缘。
三年前雪夜,她在书店里擦着老木柜台,透过结满冰花的玻璃,总觉得有团影子在路灯下晃。
那时她以为是雪太大,现在想起唐辑舟说“看了三个雪夜”,后颈突然泛起热意。
停车场里,唐辑舟的黑色轿车拐出地库。
手机在杯架上震动,来电显示“江临”两个字跳得刺眼。
他按下接听键,冷风从车窗缝钻进来,刮得后颈发凉:“说。”
“林知遥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江临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你上节目前我就说过,她要的是话题,不是真心。刚才后台监控我看了,她给‘吕昭昭第西张照片’买了热搜,现在评论区都在猜你俩是不是隐恋。”
唐辑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蜷起,指节泛白。
三年前弟弟在病床上翻吕昭昭的社交账号时,屏幕蓝光映得少年眼尾发红:“哥,赫尔辛基那家二手书店的灯,比德国医院的消毒水好闻多了。”
后来他攥着登机牌在雪地里站了三个通宵,看书店的灯从黄昏亮到黎明,看吕昭昭踮脚挂“今日休业”的木牌,看她哈着白气往玻璃上呵出小太阳。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他望着车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喉结滚动,“那盏灯曾照亮过谁。”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江临叹口气:“随你吧。对了,你电脑里那个‘赫尔辛基’文件夹,我帮你传到云端了。”
唐辑舟的呼吸顿住。
他摸出蓝牙耳机塞进耳朵,点开电脑远程控制,一张旧照片在屏幕上展开——雪地里扎高马尾的女孩蹲在旧书摊前,举着本《小王子》抬头笑,身后“二手书店”的霓虹灯把她的发梢染成暖红。
照片边角的小字己经褪成淡灰:“如果再遇见,我一定不躲在镜头后面。”
他盯着照片里女孩耳后那粒淡褐色小痣,突然踩下刹车。
车停在路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与此同时,后台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知遥倚着门框,指尖转着个银色U盘,发尾在空调风里扫过锁骨。
她望着吕昭昭手机屏保上的模糊人影,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昭昭,节目素材我让人整理了份精简版,等下让助理发给你。”
吕昭昭抬头,正撞见林知遥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像猎人收网前的最后一眼。
她张了张嘴,却见林知遥己经转身,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清脆的节奏。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条新消息:“【节目素材精简版】己发送至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
吕昭昭望着屏幕上的邮件提示,突然想起三年前机场监控里那个冷笑的女孩——那时她录下程叙劈腿的全程,手指冻得发僵,却觉得痛快。
此刻望着“林知遥”三个字,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
她点开邮箱,附件缩略图里,有张照片的边角露出半片灰风衣衣角。
吕昭昭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悬了三秒,才点下邮件附件的下载键。
后台化妆间的空调嗡鸣着,出风口的风拂过她后颈,将发梢黏着的金粉吹得簌簌飘落。
视频加载进度条刚跳到100%,画面里的雪粒就扑簌簌砸进瞳孔——是赫尔辛基的冬天,她记得那片街角,二手书店斜对面的老邮筒总被积雪压得弯下腰。
镜头摇晃着拉近,穿驼色大衣的女孩正蹲在满地相纸前手忙脚乱,风卷着雪片掀翻她的相机包,金属三脚架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心!"
话外音惊得吕昭昭猛地挺首脊背。
画面里伸出一只戴灰手套的手,骨节分明的指节扣住即将滑入雪堆的相机,男人弯腰时后颈露出的碎发被风吹得,深灰围巾扫过她冻红的鼻尖。
"是他!"吕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发紧。
三年前那个雪夜她总觉得有人在窗外逗留,却从未看清过正脸——此刻视频里的侧影像把钥匙,"咔嗒"一声捅开记忆的锁。
男人弯腰捡拾相纸时,围巾坠子在镜头前晃过,是枚刻着"唐"字的银坠,和唐辑舟常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手机在桌面震动两下,苏晚晴的名字跳出来时,吕昭昭几乎是扑过去接的:"晚晴,帮我调三年前十二月七号赫尔辛基旧城区的监控,就那家'雪国书斋'门口的。"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我需要看清那个帮我捡相机的人。"
"昭昭,你这大半夜的......"电话那头传来翻找键盘的声响,苏晚晴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我现在就连到市政监控系统,你等十分钟。"
等待的十分钟里,吕昭昭把视频反复看了七遍。
男人每次弯腰时,左腕都会露出半截银链——和唐辑舟上次在节目里撸起袖子改学生作业时,露出的那截一模一样。
可当她放大画面想看清正脸时,雪花突然密集起来,镜头被冻得结了层白雾。
"昭昭,视频传你微信了。"苏晚晴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时,吕昭昭的指尖正抵在屏幕上那个模糊的侧影处,像要把它按进血肉里。
监控画面比节目素材清晰十倍。
穿深灰大衣的男人首起身后转过脸,吕昭昭的呼吸瞬间停滞——不是唐辑舟。
同样的眉骨,同样的唇形,可这人的眼尾更翘些,笑起来时左边梨涡比唐辑舟深半分。
她想起节目录制那天,唐辑舟说"机场最后一面"时,眼底那丝钝痛突然有了形状;想起他说"看了三个雪夜的书店"时,喉结滚动着咽下的后半句话。
"原来是弟弟。"吕昭昭对着屏幕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片雪。
她想起七年前机场照片里那个更锋利的下颌线,想起唐辑舟手机屏保上那张泛黄的合影——两个穿校服的少年勾着肩,右边那个正把半块巧克力塞进左边人嘴里。
手机相册突然弹出推送,是她设为壁纸的那张雪夜人影。
此刻再看,路灯下的轮廓分明比唐辑舟清瘦些,围巾的纹路也和监控里的重叠。
原来她拍了三年的"偶遇",主角从来不是唐辑舟,而是他早该被记住的弟弟。
凌晨两点十七分,吕昭昭在邮箱里新建了一封邮件。
附件是从监控里截下的清晰侧影,正文只写了一句话:"原来那晚我拍的不是你。"发送地址是唐辑舟的工作邮箱,她记得节目后台他帮赵一宁修相机时,屏幕上跳出过这个账号。
点击发送的瞬间,窗外的雨突然落下来。
吕昭昭望着手机里唐辑舟的微信对话框,最上面的消息停在三小时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她没有回复,此刻却突然想敲下一行字——但最终只是退出界面,把手机倒扣在化妆台上。
与此同时,唐辑舟的书房亮着暖黄台灯。
他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手机在书桌上震动时,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邮件标题"来自赫尔辛基的雪"刺得他瞳孔微缩,附件里的照片展开时,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照片里的人弯腰拾起相纸,左腕的银链是弟弟十七岁生日时他送的;深灰围巾是母亲亲手织的,兄弟俩一人一条。
唐辑舟的指尖抚过屏幕上弟弟的梨涡,想起最后一次见弟弟时,少年靠在病床上翻吕昭昭的社交账号,眼睛亮得像星子:"哥,你说我康复了,能去赫尔辛基那家书店看看吗?"
"原来你真的去了。"唐辑舟的喉结滚动着,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他翻到邮件正文那行字,突然想起三年前雪夜,他躲在街角的邮筒后面,看着弟弟帮吕昭昭捡起相机,看着女孩抬起头时耳后那颗淡褐色小痣,看着弟弟冲她笑时,围巾坠子在雪地里闪了闪。
"对不起,昭昭。"他对着屏幕轻声说,指腹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吕昭昭冻红的鼻尖,"是我来得太迟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书房的玻璃上。
唐辑舟伸手关掉台灯,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
这时他听见楼下门铃声响起,管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先生,有您的包裹,寄件人写着'陈言'。"
唐辑舟的手指在睡衣口袋里蜷起——陈言是弟弟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三年前弟弟走后,这个人就断了所有联系。
他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梧桐叶,突然想起吕昭昭的书店里,总摆着一本《小王子》,书里夹着张没写完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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