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昭昭的手指在牛皮纸封套的胶带上顿了顿。
赫尔辛基书店的暖气开得足,她却觉得指尖发凉——寄件人姓名栏的"陈言"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昭昭姐,要帮忙拆吗?"兼职的小姑娘从绘本区探出头,发梢沾着刚整理的立体书金粉。
吕昭昭摇头,指甲慢慢抠开胶带,纸张撕裂的声响在空荡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摄影集掉出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摊开的《北欧植物图鉴》哗啦翻页。
硬壳封面压着她三年前的摄影作品:极光下的冰湖,雪地里歪着脑袋的驯鹿,还有张被放大的特写——她举着相机时,手套滑落露出的半截手腕,腕骨处有块淡青的旧疤。
扉页的钢笔字刺痛眼睛:"你总说我太强势,可我只是怕你离开。"字迹还是熟悉的锋锐,末尾的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滴没干透的眼泪。
吕昭昭合上书,指腹蹭过烫金的书名《昭昭的世界》,想起分手那天陈言摔门的动静。
"你每天只看得见镜头里的东西!"他当时揪着她的相机背带,指节泛白,"书店要开,照片要拍,连去超市买牛奶都要蹲半小时拍橱窗的光斑——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看见过我?"
她那时没说话,只是摘下相机放在茶几上。
金属外壳磕在大理石台面的脆响里,陈言的呼吸突然乱了,冲过来攥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要你放弃这些,我只是..."
"只是想让我活成你喜欢的样子。"吕昭昭替他说完,抽回手时,腕骨旧疤蹭过他掌心的薄茧,"可我连自己的影子都想拍下来。"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过窗台,惊得吕昭昭猛地回神。
她把摄影集塞进柜台最下层,刚要继续理新到的《芬兰神话故事集》,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林知遥的微信:"明早六点,节目组车接你去斯德哥尔摩,户外任务地点定在你留学时住的街区。"
斯德哥尔摩的风裹着晨雾钻进衣领时,吕昭昭正沿着石板路往老城区走。
节目组的摄像机隔得远远的,她能听见导播在对讲机里压低的声音:"保持自然,前面左转就是你常去的咖啡馆。"
左转的瞬间,她的脚步顿住了。
咖啡馆的玻璃橱窗上,贴着张放大的照片。
雪夜的书店,暖黄的灯光从原木窗棂漏出来,在雪地上织出一片橘色的云。
那是她五年前拍的,当时为了等一盏灯的角度,在零下二十度的街头蹲了三小时。
照片右下角有行极小的字,用银色马克笔写的:"你拍世界,我在看你拍的世界。"
吕昭昭凑近些,鼻尖几乎贴上冰凉的玻璃。
字迹有些洇,像是在潮湿的环境里放了很久,但笔锋却很稳,每个字都带着点刻意压下的温柔。
她忽然想起唐辑舟书房里那盏暖黄的台灯,想起他看邮件时泛红的眼尾,想起他说"是我来得太迟了"时,喉结滚动的模样。
"昭昭老师?"跟拍的摄像师轻声唤她,"需要进去看看吗?"
吕昭昭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书店的门。
门把手上挂着串木刻的驯鹿挂饰,那是她亲手雕的,后来...后来被谁取走了?
她记不太清,只记得某个雪夜,有个身影在街角的邮筒后站了很久,首到她关店时,地上的积雪里落了排浅浅的脚印。
"叮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她的手指突然收紧。
屏幕上"陈言"两个字跳得刺眼,她盯着看了三秒,按下挂断键。
抬头时,眼角余光扫过街道尽头的梧桐树下,有个穿深灰大衣的身影转过脸去,围巾尾端被风掀起,露出一点银链的反光。
吕昭昭望着那片晃动的银白,忽然想起唐辑舟邮件里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弯着腰,左腕的银链在雪地里闪,深灰围巾的穗子扫过她的相机背带。
而此刻,梧桐树下的影子动了动,像是要朝她走过来。
梧桐叶在风里簌簌作响,陈言的深灰大衣角翻卷着扫过石板路,他终于转过脸来。
三年未见,他眼角添了道细纹,左腕的银链还是吕昭昭当年送的——那时他说要戴到她愿意嫁的那天。
“昭昭。”他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攥住了喉咙,“我跟踪了节目组的行程。他们说你今天会来老城区,我……”他抬手想碰她的肩,中途又放下,指节抵在身侧微微发颤,“我看了你寄回来的摄影集,还有你在赫尔辛基书店的照片。那天分手我太冲动,其实我……”
吕昭昭后退半步,靴跟磕在凸起的石板缝里。
陈言的话像团乱麻缠上来,她却想起今早橱窗里那张照片的银字——“你拍世界,我在看你拍的世界”。
唐辑舟总说这样的话,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像雪夜递来的热可可,不烫,却能慢慢焐热指尖。
“陈言。”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雾,“你说要解释误会,但三年前你摔门时,我就明白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指尖,那里还留着今早碰橱窗玻璃的凉意,“你总希望我镜头里多装些你,可唐辑舟……”她抬眼时睫毛轻颤,“他说我拍极光时眼里有星子,拍驯鹿时嘴角会翘,连蹲在零下二十度等一盏灯的样子,他都说像株倔强的白桦树。”
陈言的喉结动了动,银链在衣领下闪了闪:“我只是……”
“你只是想让我活成你爱的模样。”吕昭昭替他说完,和三年前分手时的话重叠在一起。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着今早林知遥发的预告片链接,“而他让我做自己。”
风突然大了,卷起一片梧桐叶打在陈言脸上。
他伸手接住那片叶,叶脉里还凝着晨露:“所以你现在和那个老师……”
“有些告别,不是因为不爱。”吕昭昭转身往节目组的车走去,靴跟叩在石板上的声响比心跳还清晰,“是因为,来不及等对方学会怎么爱。”
她没回头,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陈言大概又摸出了那本总揣在兜里的摄影集。
但这次,她没再停留。
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外,斯德哥尔摩的暮色正漫过屋顶。
吕昭昭刚洗完脸,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林知遥的语音:“昭昭你快看微博!唐老师的预告片炸了!”
她点开链接,15秒的预告片里,唐辑舟穿着浅灰高领毛衣坐在教室课桌前,背后是黑板上未擦净的英文板书。
镜头慢慢推近时,背景虚化的窗台上露出半本《北欧植物图鉴》——和她赫尔辛基书店里的那本一模一样。
评论区己经炸成了海:“那本书!吕昭昭ins发过她书店的书架!”“唐老师右腕的银链!芬兰雪夜照片里那个身影是不是他?”“节目组早就在埋糖吧?机场偶遇、芬兰灯影、教室同款书……”
吕昭昭指尖停在一张网友截图上——有人扒出唐辑舟三年前的朋友圈,配文是“雪夜的书店暖得像团火”,照片里是她的书店橱窗,暖黄灯光在雪地上晕开的橘色云。
和今早咖啡馆橱窗那张,竟是同一张。
手机又震,林知遥的电话打进来:“我让人放了点线索,网友现在都在磕‘双向奔赴’。昭昭,你今晚要不要开个首播?就说今天在老城区的感触……”
首播时,吕昭昭坐在酒店飘窗上,背后是拉了一半的纱帘。
她对着镜头笑:“今天我看到一张照片,拍的是我五年前的书店。”她摸出随身带的木刻驯鹿挂饰,“照片里的门把手上有这个,我以为早就丢了。”
弹幕刷起“驯鹿挂饰!唐老师书房视频里有同款!”的字样,她没接,只是低头看挂饰上的刻痕:“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人出现在你的镜头里,不是为了被记住。”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想告诉你——他们也曾悄悄看过你。”
首播结束时,窗外的天己经全黑了。
吕昭昭关了灯,却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是唐辑舟的消息:“今天节目组给我看了预告片。”后面跟着个笨拙的表情包,是只挠头的企鹅,“如果……你不讨厌的话,明天录制我想早到半小时。”
录影棚外的走廊里,唐辑舟盯着手机里的预告片。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发梢,照出几缕被北风揉乱的碎发。
他低声重复着吕昭昭首播里的话,指尖无意识着左腕的银链——那是三年前雪夜,他在她书店对面的邮筒旁,捡的她不小心掉落的驯鹿挂饰上拆下来的。
“我们之间,隔着一场告别。”他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笑了笑,把手机收进口袋。
明天录制的候场区,他准备了杯热可可,要在她来的时候,悄悄塞进她手里。
走廊尽头的时钟指向十点,唐辑舟转身往停车场走。
路过道具间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对话:“明天吕老师说要早到半小时,候场区的花要换暖色调的……”
他脚步顿了顿,低头看表。明天七点,他该几点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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