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秋，县小学的教室飘着粉笔灰。向阳盯着课表上的“劳动课”，听见后排男生嘀咕：“女生就该学缝补，咱们男生才学木工！”
“报告老师，我想换木工课！”她举起手，牛仔背带裤口袋里装着母亲给的微型卷尺，“我会画机械图，能做缝纫机模型！”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教案上写着“女生劳动课内容：编织毛衣”：“陈向阳，女生要学贤淑，木工是男生的课——你看王桂芳，毛衣织得多好。”
教室后排的王桂芳低头笑，毛衣针在手里翻飞。向阳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公平”，掏出母亲给的《妇女权益保障法》宣传单：“老师，上面说‘男女享有平等教育权’，为什么女生不能学木工？”
课堂里响起窃窃私语。张老师的脸涨红了：“法律是法律，现实是现实——你一个女娃子，学木工将来嫁得出去吗？”
“嫁不嫁得出去，跟学什么没关系！”向阳突然跑上讲台，举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台缝纫机，“我妈说，女人的手能绣花，也能拧螺丝——这是我设计的‘自动穿线缝纫机’，男生能学木工，我就能学机械！”
下课铃响时，向阳的课桌里塞满了女生递来的纸条：“向阳，我也想学木工”“你画的缝纫机好厉害”。她摸着口袋里的卷尺，突然想起培训基地的女工们——她们曾只会缝补丁，如今却在学看机械图。
傍晚，李素兰看着女儿画的“自动穿线机”图纸，突然想起林小薇说的“上海纺织厂有女工程师”。她摸着向阳发间的梧桐木发卡，那是老宅的梧桐树做成的，上面刻着“向阳”二字：“闺女，明天咱们去县教育局，把你的想法告诉局长好不好？”
教育局会议室里，向阳举着图纸站在讲台上，身后是培训基地女工们的合照——她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手里拿着缝纫机零件和刺绣作品。局长推了推眼镜：“小陈同学，你说的‘男女同堂劳动课’，打算怎么搞？”
“让男生学缝纫，女生学木工！”向阳掏出微型录音机，里面录着女工们的声音：“我现在能修缝纫机，比我男人还厉害”“我闺女说，她将来要当工程师”。
一周后，县小学的劳动课教室挂起新牌子：“男女平等实践基地”。向阳站在木工台前，手里的锯子划过木板，木屑落在牛仔背带裤上——她身后的女生们学着拧螺丝，男生们捧着毛线团皱眉。张老师站在门口，教案换成了《劳动课男女同教材》。
放学后，向阳抱着木工课做的“迷你缝纫机模型”跑回培训基地，看见母亲正在给上海来的工程师倒水。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胸前的向阳花胸针上，也照在工程师带来的“电动缝纫机”图纸上。
“妈，我今天锯木板了！”她举起模型，齿轮还在“咔嗒”转，“张老师说，下个月让我给全校讲‘女生也能学机械’！”
李素兰笑了，摸着女儿掌心的新茧——那是握锯子磨出来的。她突然想起1985年那个在煤炉边剥花生的小女娃，此刻却能站在讲台上，用图纸和录音机，为所有女生画出一片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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