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正月,县电视台反复播放着南巡讲话的片段。李素兰摸着办公桌上的“蝴蝶服饰有限责任公司”铜牌,听见向阳在楼下对着BB机喊:“林姨!上海的外贸订单到底要不要签啊?”
“签。”她掏出刚批下来的贷款合同,红戳子盖在“支持个体经济发展”的条款上,“1992年是改革年,咱们的服装厂必须赶在夏天投产——向阳,把你设计的‘南巡纪念款’旗袍拿过来。”
向阳抱着图纸跑上楼,牛仔背带裤换成了高腰首筒裤,裤脚绣着南巡讲话里的“胆子要大一些”。图纸上的旗袍领口缀着金色纽扣,图案是翻开的文件与向阳花的叠合:“妈,纽扣要做成BB机的形状,这是今年最时髦的!”
王桂兰拄着雕花拐杖走进来,手里攥着香港回归倒计时日历:“素兰,大宝从劳教所写信了,说想回来学机械维修——当年他砸了你的缝纫机,现在想赔台新的。”
李素兰接过信,看见信末歪歪扭扭的“对不起”——那是大宝用修机器的油笔写的。她望着窗外的建筑工地,地基里埋着母亲的绣绷复制品,突然想起1985年那个砸缝纫机的午后:“让他回来吧,培训基地缺个机械老师。”
三天后,服装厂奠基仪式在旧农机厂旧址举行。李素兰挥锹铲土,铁锹碰到埋在地下的蝴蝶牌缝纫机零件——那是1985年作坊开张时的旧物。向阳举着大哥大拍照,机身贴着“向阳花”贴纸,突然喊:“妈!香港的小姨发传真了,说温哥华的华人商会想订绣绷文创!”
“知道了。”她摸着奠基碑上的“向阳花纺织工业园”字样,想起林淑贞的最后一封信:“晚晴的绣绷在温哥华唐人街展出,老外说这是‘中国女性的翅膀’。”
奠基仪式结束时,乡镇企业的王厂长蹲在围墙外,看着热闹的人群。他的服装厂早己破产,此刻手里攥着“蝴蝶服饰”的招工传单——上面写着“优先录用下岗女工”,月薪比他当年开的高两倍。
“王厂长,要进来看看吗?”向阳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下岗工人培训登记表,“我妈说,当年您教会她认缝纫机皮带,现在换我们教您修流水线。”
男人的脸涨红了,突然想起1986年那个在仓库里吵架的午后。此刻向阳递来的登记表上,“性别”一栏画着醒目的“男女平等”红章,旁边是李素兰的签名:“每个手艺人,都该有重新展翅的机会。”
当晚,服装厂的临时工棚里,李素兰对着大哥大跟上海客商谈判,向阳在一旁用计算器核对着订单,王桂兰戴着老花镜给新工人讲“如何分辨的确良与化纤”。窗外的BB机声此起彼伏,混着远处的鞭炮声,庆祝着1992年的春天。
向阳突然指着大哥大屏幕笑:“妈,小姨说温哥华的华人阿姨们想跟咱们学刺绣——您看,她们发来了向阳花的刺绣视频!”
屏幕里,金发碧眼的女孩们捧着绣绷,针脚虽歪,却认真地绣着向阳花。李素兰摸着胸前的工牌,上面印着“中国个体劳动者协会会员”,突然想起1985年在产房里攥紧的堕胎同意书——那时她以为命运是道单选题,此刻却看见无数条路在脚下展开,每条路上都开着向阳花。
“向阳,”她摸着女儿的头,感受着工棚外的春风,“记住了,不管时代怎么变,咱们的针脚不能乱——就像南巡讲话说的,胆子大,步子稳,咱们的翅膀,就能越飞越远。”
小姑娘重重地点头,笔尖在图纸上画出新的翅膀——这次的翅膀下,不仅有缝纫机和流水线,还有温哥华的唐人街、香港的维多利亚港,以及无数个正在拿起针线的手。
1992年的春风里,“蝴蝶服饰”的招工车驶进各个下岗工人小区,车身上的向阳花在阳光下闪着光。李素兰望着远去的车队,突然明白,所谓时代的浪潮,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弄潮,而是无数个“她”攥紧针线,把个人的命运,缝进了一个国家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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