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腊月，国营棉纺厂的下岗名单贴在公告栏上。李素兰摸着名单上的“王桂芳”，听见身后的女工们哭成一片：“素兰姐，咱们厂倒闭了，孩子的学费怎么办？”
“跟我走。”她掏出“蝴蝶服饰”的招聘启事，红章盖在“不限年龄、不限性别”的条款上，“向阳设计了‘妈妈牌保暖内衣’，需要大量车工——王姐，你当年在厂里是技术标兵，来当车间主任怎么样？”
王桂芳擦着眼泪接过启事，看见上面印着向阳画的插图：妈妈抱着孩子，身上穿着带向阳花图案的保暖内衣，旁边写着“妈妈的手，永远温暖”。她突然想起1986年那个在县小学织毛衣的午后，此刻却握着车间主任的聘书，指尖发颤。
向阳举着大哥大跑过来，屏幕上是刚谈成的“希望小学保暖衣”订单：“妈！团县委说，给每个留守儿童送一套咱们的内衣——领口要绣上孩子妈妈的名字！”
当晚的纺织工业园里，下岗女工们围坐在新到的针织机旁。李素兰摸着向阳设计的“妈妈牌”商标，突然想起1992年那个奠基的春天——此刻的厂房里，缝纫机声混着针织机的“咔嗒”声，像首二重奏。
“素兰，”王桂芳突然开口，手里攥着下岗证，“当年在小学，我不该说‘女生该学织毛衣’——现在才知道，咱们的手，既能织毛衣，也能织出一片天。”
李素兰笑了，指了指向阳在黑板上画的“妈妈创业流程图”：“当年我在产房里想，女人的手不该只抱孩子、缝补丁——现在我知道，它们还能抱订单、缝梦想，甚至给留守儿童缝出温暖。”
深夜，向阳趴在办公桌上改设计图，保暖内衣的领口处多了个小口袋——可以塞进妈妈的照片。她摸着银镯子，突然想起小学劳动课上锯木板的午后，此刻却在为无数个“妈妈”设计希望。
1998年的冬夜，“蝴蝶服饰”的送货车驶进各个乡镇，车厢里的保暖内衣带着缝纫机的余温。李素兰望着窗外的积雪，突然听见县广播电台的声音：“我县企业家李素兰接收三百名下岗女工，其设计的‘妈妈牌’保暖内衣获全国妇女儿童用品金奖……”
向阳突然指着大哥大屏幕笑：“妈！温哥华的华人妈妈们说，穿上咱们的内衣，就像收到了家乡的拥抱——小姨说，她们要众筹给咱们在唐人街开分店！”
雪花落在厂房的玻璃窗上，映着女工们连夜赶工的身影。李素兰摸着胸前的“全国三八红旗手”奖章，突然想起母亲的绣绷——当年母亲在劳改队里绣向阳花，一定没想到，这朵花会在二十年后，温暖了无数个妈妈的冬天。
原来有些针脚，缝的从来不是衣裳，是千万个女人在时代浪潮里，互相取暖的温柔；有些翅膀，飞的从来不是个人的天空，是当她们挽起手来，就能为彼此挡住风雪的，共同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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