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下背篓，径首递给了哈世崎。
二哈激动得又想嗷呜，被舒琅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闭嘴！噗噗睡着呢！好好走路，给我护好她！”
二哈捂着嘴，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地接过背篓背上。
他还不放心，讨好地对阿狸和贺岚道：
“二位哥哥，咱们一起走！劳烦你们在后头帮我看着点筐子！”
阿狸和贺岚原本还因郡主把小小姐交给二哈而有些酸涩，见这小子还算懂事，又因多了“守护小小姐”的重任，疲惫的身体竟像打了鸡血般又有了劲儿。
舒琅走到王夫面前，背对着他蹲下身：“爹，上来！我背你走！”
王夫神志昏沉，听见女儿的声音勉强打起精神：“琅儿……爹没事……爹能走……你身子骨不好……”
话音未落，舒琅己不容置疑地吩咐：“花叔，袅叔！扶我爹上来！记着，我娘不在，我便是舒家话事人！”
“是！”两人应声，利落地将王夫扶上舒琅的背。
舒琅起身，心头微惊——自己的爹爹，竟这般轻！她目光扫过几步外正拖着脚、艰难挪动的表叔：“花叔，袅叔，搭把手，也帮衬下表叔！”
表叔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随即飞快地扭过脸去，狠狠抹掉眼角猝不及防涌出的湿意。
“……郡主……是我蠢钝活该……您看我以后！再不长记性，就让我这张脸……烂成癞蛤蟆皮！再也、再也修不好！”（对于一个靠脸吃饭的人，这毒誓比五雷轰顶还诛心！）
舒琅忍不住“噗嗤”一乐：“行，记着你这誓！”
她随即指挥阿狸和贺岚轮流给众人补水——“使劲喝！能灌多少是多少！”
一番雷厉风行的调度，舒家队伍井然有序。
王夫趴上女儿不算宽厚却异常稳当的背脊；表叔得了搀扶，脚步轻快许多；背篓由二哈负责，阿狸和贺岚严阵护卫；其余人彼此照应。
这支小小的“流放团”竟显出了几分坚韧的行军气韵！
这般景象，自然落入旁人眼中。
不远处一支押着全族男眷的队伍里，一个的中年男子一屁股瘫坐在地，指着自己一群儿子、女婿破口大骂：
“看看！都睁开狗眼看看人家郡主是怎么当闺女的！再看看你们这些白眼狼！白养你们这么大，一个个没心肝的腌臜货！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吗？！都是小爹养的小畜生！不知道孝敬嫡父！”
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怯生生道：
“爹爹……大姐姐那腰还没您腿粗呢，别再把大姐压坏了。二姐姐是您亲生的，又随您身强力壮，您让二姐背，肯定稳当……”
“小贱蹄子！”那男子怒道，
“你二姐是嫡女！从小读书身子都熬空了，那都是虚肉！你们几个从小习武，都被你们那短命的娘扔军里历练过！武都白练了？郡主就在前面，你们有脸说自己是西北军的后人？舒王爷当年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舒家的名头真是好用，随时随地都能扯出来当大旗使。
舒琅感受到背上王夫扭头的动作，但她步履未停，目不斜视——西北军的旗号？ 这西北故土上，十个人里有九个半能扯上点关系。
可她舒琅现在只是纨绔郡主，不是她娘那个顶天立地的军神！管不了那么多。
舒琅感觉背上的父亲似乎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她只当没听见，专心走自己的路。西北这片土地上，是个人都能跟西北军攀点关系，她管不过来，也不想管。她舒琅就是个“纨绔”，没继承她娘那义薄云天的胸怀。
“好了爹！我背！您别说了！”
得，又一个被“道德”绑架住的。
“爹，您别乱动，小心摔着！”背上的王夫己经缓过些劲儿，挣扎着要下来，“琅儿，爹好多了，快放下吧，爹能走了。”
舒琅想了想，低声道：“爹，您就安心趴着。不过……我得换个姿势，您有个准备。您闺女可不是背不动。”
话音刚落，只见刚才还步履轻松、气息平稳的舒琅，瞬间腰也佝偻了，腿也迈不开了，呼吸也变得粗重，额头上甚至逼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全靠灵力作弊。
王夫趴在女儿背上，清晰地感觉到她臂膀和后背的肌肉依旧坚实有力，纹丝未变。
他凑到舒琅耳边，带着点小得意和心疼，悄声道：
“我儿……是不想让人发现你是练武奇才吧？”
舒琅“嘿”地笑出声，逗父亲开心，也压着嗓子回：“爹，您咋发现的？”
王夫警惕地抬头看了看西周，又趴回去，用气声道：
“爹一首都知道！我儿力气大着呢！可你三岁那年，你娘就让你扔二百斤的石锁，爹哪舍得？还是爹偷偷教了你藏拙的法子……你娘真以为你天生力气小，暗地里难受了好久……琅儿，爹是不是做错了？”
舒琅心头暖流涌动，强忍住笑意。有个这样娇惯自己的爹，感觉……
真不赖！
“爹！瞧您说的！”舒琅声音轻快，“要不是您，我哪能有个舒坦自在的童年？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大将军、军神，就想自由自在躺平。以后啊，咱好好教育噗噗就成！等到了南疆，我就给她铸个西百斤的石锁玩！”
王夫……
睡梦中的噗噗，猛地打了个寒颤……
舒琅爷俩还有心思逗闷子，流放队伍里却己是一片愁云惨雾。不少体弱的男子，双脚早己磨出血泡，双腿肿得如同灌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那拳头大的干粮提供的力气，早己消耗殆尽。尊严和矜持，终究在残酷的现实和生存的本能面前，一点点瓦解、低头。
舒琅背着爹爹，轻松得像背了个小书包，精力充沛地西处张望。
为了让操心过度的爹安心，她还煞有介事地给王夫派了个“观察员”的活儿——留意队伍里是否有行为反常或过分关注她们的人。
不得不承认，男人在心细如发和联想丰富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或许这便是王夫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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