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沙暴围城与悬崖上的红痕(D+2 18:00-24:00)
风突然变了调子。
下午6时30分,卡迪里亚绿洲的空气开始发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原本刮了一天的东南风猛地转向,变成了西北方来的“刀子风”,卷着沙粒抽打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无数人在哭。海因茨带着拆弹队往回赶,刚走出峡谷入口,就看见天边压过来一道黄褐色的墙——沙暴到了。
“快跑!”他拽着莉娜的胳膊往绿洲冲,她的医药箱在奔跑中“哐当”作响,里面的橄榄油瓶撞在金属箱壁上,发出急促的“咚咚”声。侦察班的士兵们跟在后面,伪装服被风吹得像鼓起的帆,脸上的油彩被沙粒冲得一道一道,露出原本的肤色。
峡谷深处传来一声巨响——英军大概发现炸药被拆了,提前引爆了备用的爆破装置。崖顶的碎石像瀑布般滚落,烟尘混着沙暴,在天边凝成一团混沌的黄。海因茨回头时,正看见那个曾被俘虏的英军中尉站在崖边,对着他们的方向挥手,手里好像举着什么东西,没等看清,就被沙暴吞没了。
一、沙暴中的绿洲防线
傍晚7时,沙暴的先锋抵达绿洲。天空彻底暗下来,明明是黄昏,却黑得像深夜,只有沙粒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偶尔被风吹起的铁皮发出的“哐当”巨响。仓库里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刚飘起来,就被灌进窗户的沙粒扑灭。
冯师长站在仓库中央,手里攥着引爆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脚下的木板上,放着一张用口红标注的地图——莉娜刚才用最后一点口红,把绿洲外围的炸药点圈了出来,红圈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凝固的血。“等他们冲进绿洲中心,就引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风声盖过,“沙墙会把他们困在里面,和我们一起等风暴过去——但至少,我们能活下来。”
卡尔靠在仓库门口,用身体顶着摇晃的木门。门板上的弹孔被沙粒堵得半满,他每呼吸一次,喉咙里就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沙粒在摩擦。“伤员都转移到地窖了吗?”他问身后的士兵,肋骨的伤口在颠簸中裂开,血渗过绷带,在灰色的军装后背上洇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都转移了,”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莉娜护士说……说地窖里的橄榄油够给伤员擦伤口,撑到风暴停没问题。”
莉娜此刻正在地窖里给伤员换药。地窖是用石头砌的,比地面安静些,但沙粒还是从缝隙里钻进来,在油灯下跳着金色的舞。她的白大褂沾满了油污和血渍,头发被风吹得乱成一团,却仍在认真地给一个断了腿的英军士兵固定夹板。士兵的呻吟声混着风声,像头受伤的小兽。
“忍着点,”她用沾了橄榄油的布擦去士兵额头的冷汗,“夹板松了会错位,到时候更疼。”士兵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块干硬的面包递给她:“护士,我不饿,你吃吧。”莉娜笑了笑,把面包掰成两半,塞回一半给他:“一起吃,才有力气等风暴停。”
仓库外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机枪声——英军顶着沙暴冲进来了。海因茨趴在仓库的射击孔后,看见模糊的人影在沙幕中晃动,他们的军装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像一群黑色的幽灵。“来了!”他对着仓库里大喊,手指扣紧了MG42的扳机。
二、悬崖上的红痕与最后的电报
沙暴在晚上9时达到顶峰。风速超过了预报的12级,仓库的铁皮屋顶被掀飞了一块,沙粒像暴雨般灌进来,打在人脸上生疼。海因茨和士兵们用身体堵住缺口,沙子钻进衣领、口鼻,嘴里全是土腥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退了!”卡尔突然大喊,指着绿洲外围。沙幕中,英军的人影正在后撤,不少人被风吹得站不稳,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走。海因茨眯眼细看,发现他们撤退的方向不是峡谷,而是西北方的断崖——那里根本没有路,只有百米高的悬崖,下面是被沙暴吞噬的深渊。
“他们疯了!”一个士兵哭喊道,“那是死路!”
海因茨突然想起离开峡谷时,英军中尉挥手的样子。他猛地冲出仓库,顶着几乎能把人吹倒的狂风往断崖跑,莉娜想拉住他,却被风拽得后退了几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沙幕里。
断崖边的风比绿洲更猛,人站在那里,仿佛随时会被卷上天。海因茨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手指抠着岩石的缝隙,指甲缝里全是沙粒。就在崖边的一块岩石上,他看见了那个——英军中尉举着的,是用口红画的一个巨大的“X”,红得像血,在沙暴中却异常醒目,正好指向悬崖下的某个点。
他用手电筒往崖下照,光柱刺破沙幕,隐约看见崖壁上有个山洞,洞口用伪装网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海因茨的心猛地一跳——那是英军的弹药库!他们的指挥官不仅扣下了风暴电报,还把弹药库藏在了断崖下,想等沙暴最大时引爆,连绿洲带英军一起炸掉!
“炸药!需要炸药!”海因茨对着无线电嘶吼,风声让信号断断续续,“断崖下有弹药库,快……”
话没说完,无线电就被沙扰,只剩下“滋滋”的杂音。他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这是拆弹时留下的,保险栓还没拉。就在这时,崖顶传来脚步声,是那个英军中尉,他的军装被风吹得破烂不堪,脸上全是血痕,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支钢笔。
“我……我想给妻子写封信,”中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风灌进他的嘴里,让他说话漏风,“告诉她……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只是不想当炮灰。”他把钢笔塞给海因茨,“这是她送我的……你要是活着出去,帮我寄出去,地址在笔帽里。”
海因茨接过钢笔,金属笔身冰凉,刻着一行小字:“致我的英雄”。他刚想说话,中尉突然指着他身后大喊:“小心!”
海因茨回头,看见英军指挥官举着枪站在沙幕里,脸上是扭曲的笑:“发现了?那就一起死吧!”他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飞来,却被中尉猛地推开——海因茨只觉得胳膊被狠狠撞了一下,子弹擦着肩膀飞过,打中了旁边的岩石,迸出一串火花。
中尉却没躲开,子弹穿进了他的胸膛。他倒在地上,嘴角涌出鲜血,看着海因茨手里的钢笔,突然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替我……说爱她……”
三、沙暴中的爆破与未寄出的信
晚上11时,海因茨带着士兵们在断崖上埋设炸药。风太大,他们只能用绳子把自己绑在岩石上,像一串被风吹得摇晃的粽子。莉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她的医药箱里装着几捆雷管——是从仓库的备用弹药里找到的,此刻正用牙齿咬开雷管的包装,嘴角沾着沙土,眼神却亮得惊人。
“把炸药捆在铁链上,”她对着海因茨大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让它顺着崖壁滑到洞口!”士兵们立刻照做,炸药包顺着铁链往下滑,在沙幕中像个黑色的流星。
海因茨握着引爆器,回头看了眼绿洲——仓库的轮廓在沙暴中若隐若现,卡尔应该还在顶着门,冯师长大概正盯着地图,地窖里的伤员们或许己经睡着了。他又看了眼手里的钢笔,笔帽里的小纸条上,地址写得工工整整:伦敦肯辛顿区玫瑰街17号,和之前那两封家书一模一样。
“准备好了吗?”莉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像层黑色的网。海因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全是沙粒,刮得喉咙生疼。
“三、二、一!”
引爆器被按下的瞬间,断崖下传来一声闷响,比沙暴的声音更沉,震得崖顶的岩石都在抖。火光刺破沙幕,像一朵短暂绽放的红玫瑰,很快又被沙粒吞没。弹药库被提前引爆了,没有伤及绿洲,只有冲击波掀起的沙浪,像只大手,轻轻拍了拍绿洲的屋顶。
英军指挥官的身影在沙幕中晃了晃,然后倒下,再也没起来。
凌晨0时,沙暴开始减弱。风势渐渐变小,天空露出一点灰蒙蒙的光,像蒙着一层脏玻璃。海因茨和莉娜坐在断崖边,看着远处的绿洲,仓库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卡尔在喊他们的名字。
莉娜从医药箱里掏出那支蜜丝佛陀口红,还剩最后一点。她拽过海因茨的手,在他手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庆祝我们活下来了。”口红的红色在沾满沙土的皮肤上,鲜艳得像团火。
海因茨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钢笔,旋开笔帽,里面的小纸条还在。他想起中尉最后的笑容,突然把纸条递给莉娜:“帮我个忙。”
“什么?”
“等风暴停了,寄出去。”他看着远处的晨光,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告诉她,她的英雄,救了很多人。”
莉娜接过纸条,小心地放进医药箱的夹层,和那些战俘的照片放在一起。风彻底停了,沙粒不再飞舞,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却意外地清新。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像个蒙着灰的蛋黄,慢慢爬了上来,给断崖镀上了一层金。
仓库的门开了,卡尔扶着门框朝他们挥手,后背的血迹在晨光中变成了暗红色。地窖里传来伤员的咳嗽声,还有士兵们欢呼的喊叫。海因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莉娜也站起来,医药箱“哐当”一声,里面的橄榄油瓶滚出来,在沙地上滴了几滴油,很快被吸干,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走了,”海因茨说,“回去吃点东西。”
“嗯,”莉娜跟上他的脚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断崖上的红痕——那是中尉用口红画的“X”,此刻在晨光中,像个巨大的惊叹号,“对了,冯师长说,等下要清点物资,好像还剩不少罐头。”
“有牛肉的吗?”
“应该有,昨天从英军那里缴获了好几箱。”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留在断崖上的,只有那道红痕,几支散落的钢笔,还有被沙粒半掩埋的、未寄出的爱意。阳光越来越暖,照在沙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金子。这场被沙暴掩埋的战争,最终留下的,或许不是胜利的欢呼,而是这些藏在风沙里的、小小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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