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队员的军靴重重踩在柴房的泥土地上，每一步都像踏在林晚晚的心脏上。她死死攥着围裙，指甲几乎要将粗布戳出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柴火堆的方向。那堆看似杂乱的枯枝败叶下，埋着她三个月的心血，此刻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
"哗啦——"
队员掀开最上层的茅草，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林晚晚屏住呼吸，看见他的手即将触到藏着瓦罐的位置，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千钧一发之际，队员却被一旁歪斜的竹筐绊住，咒骂着往旁边踉跄半步，指尖堪堪擦过埋罐的土堆。
"报告陆主任，就找到这些。"队员拎着簸箕走出来，里面躺着几块褪色的碎布头、三颗豁口的旧纽扣，还有两根用红蓝布条搓成的粗糙头绳。阳光照在布条上，泛着黯淡的光，倒真像是从旧衣裳上拆下来的边角料。
李翠兰跳着脚冲上前："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她藏了玻璃珠！还有那些镶着水钻的发卡！"她的辫子随着动作晃得厉害，发梢扫过陆征的制服袖口，却换来对方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
陆征接过簸箕，指尖捏起那颗豁口的纽扣。金属边缘己经磨得圆滑，布料表面沾着星星点点的线头。他抬眼看向林晚晚，发现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落下的泪珠，通红的眼眶里却闪着警惕的光："陆主任，大队长！你们看看，就这点破布头烂扣子，还是我帮王婶家干活，她看我可怜给的！"
她突然跌坐在地上，沾满泥污的裤脚扫过青砖："我爹娘走得早，连件新衣裳都没有，只能自己动手做几根头绳。这也算投机倒把？"话音未落，她猛地指向李翠兰，"你嫉妒我给姑娘们编发不收钱，抢了你的生意，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不就是因为赵铁柱退婚那天，我说你绣的鸳鸯歪了脖子......"
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几个邻居扒着墙头张望。林晚晚故意将声音拔高，带着哭腔的控诉在冷风中传得老远。大队长皱起眉头，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下巴——这丫头虽然嘴硬，可从小看着长大，确实是个苦命孩子。
"陆主任，我可作证！"王婶气喘吁吁地跑来，外套的扣子都系错了位，"这些布头都是我给晚晚的！她手巧，帮我缝补衣裳时，顺手搓了几根头绳。您看这针法，跟我补补丁的线脚一模一样！"她展开怀里的粗布围裙，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果然与头绳如出一辙。
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张大爷磕了磕烟袋锅："翠兰这丫头，前些天还抢我家孙女的糖吃。"赵嫂子抱着孩子撇嘴："就是，我闺女想要根红头绳，她非说要攒着换鸡蛋。"
陆征沉默着将簸箕放在石桌上。冬日的阳光照在他制服的铜纽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看着林晚晚偷偷抹泪的动作——指尖明明攥得死紧，眼泪却落得恰到好处。这姑娘，倒是像只藏起利爪的猫。
"林晚晚同志。"他的声音惊得所有人噤声，"利用闲暇时间做些手工自用，不违反规定。"说到此处，他的目光扫过李翠兰煞白的脸，"但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像块冰砸在李翠兰脚边。
李翠兰张了张嘴，却在陆征如鹰隼般的注视下缩了回去。大队长见状赶紧打圆场："都散了都散了，没事了啊！"陆征对队员点点头，转身时军大衣带起一阵冷风，吹得院角晾晒的野菜轻轻摇晃。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晚晚才撑着石桌站起来。她望着柴房的方向，忽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被指甲掐出了血痕。王婶凑过来想扶她，却被她笑着推开："婶子，多亏您来得及时。"她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双手，终究还是护住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http://www.220book.com/book/RHA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