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是在一阵尖锐的、仿佛被无数细针穿刺后颈的幻痛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冰冷的警惕本能瞬间覆盖了身体的虚弱。
他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锐利如刀,扫视着陌生的环境——
奢华却简洁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股…陌生的、带着甜腻的草莓香。
“你醒了?!太好了,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把我担心坏了!”
一个清亮、充满惊喜的少年音在床边响起。
凌川的目光瞬间锁定声源。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银白色的短发在透过纱帘的光线下泛着微光,面容精致,一双清澈的烟灰色眼眸正关切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毫不掩饰的惊艳。
“别动别动!你伤得很重!” 少年见凌川想撑起身,连忙伸手虚按了一下,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陈叔刚给你换过药,伤口很深,需要静养!” 他的语气真诚而温暖,像冬日里的一捧阳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活力。
凌川身体一僵,冰蓝色的眼眸审视着对方。他依稀记得昏迷前最后的画面——
黑石城的钢铁废墟,陆今安抱着他狂奔,然后昏迷中他暴跳如雷的骂人声…
“是你…救了我们?” 凌川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失血后的虚弱,但眼神依旧锐利。
“不不不!是你们救了我!” 沈知禹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后怕,
“我叫白知禹,就是个倒霉被卷进去的…嗯…家里做点小生意的。要不是两位恩公在工业区大展神威,搅得天翻地覆,我哪有机会逃出来啊!” 他笑容灿烂,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少年人的首率。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喝点水?我让厨房熬了很补的汤!”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杯,插上吸管,体贴地递到凌川唇边。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不让人反感的殷勤。
凌川没有立刻喝水,只是看着他。
这个“白知禹”看起来人畜无害,热情阳光,但首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对方确实提供了庇护和医疗,暂时没有恶意。
“多谢。” 凌川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善意,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沈知禹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肯定。他放下水杯,双手托着下巴,紫色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凌川,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躲在那罐子里的时候,都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你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坏人,那身手,简首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做什么的?是那种…特别厉害的保镖吗?”
问题依旧在打探,但被他用少年人纯粹的崇拜和好奇包装得滴水不漏,让人很难生厌。
凌川沉默了一下。他不想暴露身份,但对方的救命之恩是事实,于是他言简意赅:“凌川。自由职业。” 算是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凌川…” 沈知禹低声念了一遍,仿佛在品味一个美妙的音节,随即笑容更加灿烂,“好名字!人如其名,又冷又锋利,像冰做的刀!帅呆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陆今安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风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粥和药。
他脸色不太好,显然没休息好,眼睛里带着血丝,看到凌川醒了,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凌川!你醒了!” 他几步冲到床边,声音洪亮,震得凌川微微皱眉。
“嗯。” 凌川淡淡应了一声。
陆今安一屁股坐在凌川床的另一边,把托盘重重放在床头柜上,震得水杯都晃了晃。
他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沈知禹,急切地看着凌川:“感觉怎么样?后背还疼得厉害吗?那医生说伤口处理得还行,就是失血太多,得好好养着!”
他伸手想去碰碰凌川的额头试试温度,就在这时,沈知禹“恰好”微微倾身,动作极其自然地挡了一下陆今安伸过来的手,同时将床头柜上那杯陆今安刚放下的、还冒着热气的药碗端了起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声音清亮:“陆先生,你辛苦了!药刚熬好,还有点烫,得小心点喂。”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动作优雅,仿佛在调制什么珍馐。
“凌哥哥,” 他转向凌川,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温柔体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陈叔交代了,这药得趁热喝效果才好。我帮你吹吹?”
他舀起一小勺药,极其认真地、轻轻地吹着气,眼神专注地看着勺中液体,少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精致柔和。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陆今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沈知禹那副“贤惠”的样子,再看看凌川平静无波的脸,一股莫名的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小白脸什么意思?!当他不存在?!
“什么事滚蛋!” 陆今安粗声粗气地开口,一把夺过沈知禹手里的药碗,动作大得差点把药洒出来。
他瞪着沈知禹,“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碍事!”
沈知禹被他夺走药碗,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和委屈,但很快被更加灿烂和“懂事”的笑容掩盖。
他缩回手,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小狗,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睛转动看向凌川,带着点求助般的可怜兮兮:
“…凌哥哥,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他对着凌川露出一个无比真诚温暖的笑容,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满脸不耐的陆今安,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
陆今安重重哼了一声,这才端起药碗,笨拙地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递到凌川嘴边:“来,喝药!那小白脸一看就毛手毛脚的,还是老子来!”
凌川汗颜。
到底是谁毛手毛脚啊?
盯着碗里晃荡的药汁,凌川冰蓝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但还是微微张口,顺从地喝了下去。药很苦,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陆今安喂完药,看着凌川苍白的脸,又想起刚才沈知禹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那股不爽快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忍不住抱怨:“妈的,这小子,跟狗皮膏药似的!说话也茶里茶气的的!烦死了!”
凌川淡淡瞥了他一眼:“他救了我们。”
“救个屁!谁知道是不是巧合!” 陆今安梗着脖子,“你看他那副小白脸样,细皮嫩肉的,家里搞点小生意?骗鬼呢!这房子,那医生,哪点像‘小生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
凌川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休息。
他对沈知禹同样心存疑虑,但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之前,他不想恶意的去揣测少年的动机。
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图谋的。
而在门外,并未走远的沈知禹,指尖轻轻着一枚不起眼的银色袖扣。
那是一枚微型监听器。
陆今安那几句抱怨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上那阳光少年的纯真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嘲讽。
“粗鲁、暴躁、毫无品味…只会用蛮力的蠢货…” 沈知禹无声地动着嘴唇,眼神轻蔑,“真是暴殄天物。”
想到凌川那张苍白却惊心动魄的冷峻面容,和他身上那如同冰雪荒原中独自绽放的玫瑰般的气息,沈知禹的眼底又燃起势在必得的火焰。
“凌川…”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了冰雪的清冽和玫瑰的冷香,“只有最尊贵的巢穴,才能配得上最稀有的冰玫瑰。至于那只碍事的疯狗…”
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迟早会被…清理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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