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小黑豹陆子胥即将10岁生日这天,正是他的分化期。
小家伙着急忙慌的跑回房间,羞涩的不敢出来。
他的房门外,站着看热闹的一群人。
“小胥胥?诶怎么还锁门呢?”
桑梨把耳朵贴在门缝上,试图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儿子!开门啊是爹地!大小伙子害羞啥呢!”
陆今安像堵墙似的站在门口,光顾着嘴上喊了,倒也没急着去敲门。
“我猜是Alpha!陆队这么有实力,肯定是Alpha!而且是S级的!”
站在一旁暮尧抵着下巴拍马屁道。
“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老大的Omega是吧。”
他的胞弟暮野瞥了一旁气定神闲的凌川一眼,给哥哥挖坑添。
暮尧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对着凌川赔笑。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老大他挑拨离间!”
萧云卿在一旁笑出了声。
“也说不定是个Beta呢。”
万众瞩目中,房门在凌川喝的第二口茶里被拉开。
陆子胥拽着衣角,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当他抬起那双水灵灵的蓝宝石眼睛时,一股暂时还没有极大诱惑力的葡萄味Omega香气扑面而来。
众人皆是一愣。
“原来是小Omega啊。”
桑梨放下心来,伸手捏了捏小家伙圆嘟嘟的脸。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顶级Omega!”
暮尧一副“我是预言家”的得意表情。
陆今安有些抓耳挠腮,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Omega好啊…跟你爸一样哈哈…咳…”
随后转过身又站到老婆身边去了。
陆子胥有些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凌川平静如水的脸。
“都没有事情做了吗?”
凌川一开口,看热闹的人群便悉数散去。
“啊哈哈,那什么,我任务还没做先出发了。”桑梨迅速离开现场。
“哦对,我还没有给玫瑰花园浇水。”暮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走出去几步,又回来拧着暮野的耳朵离开。
“诶诶诶,哥哥哥耳朵耳朵…”
吵闹的小辈悉数散去,只留下三个大人。
凌川这才放下二郎腿,起身走到儿子面前,蹲下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今天我跟你父亲晚一点回来,萧叔叔陪着你。Omega很好,不必过多拘谨。”
说罢,又揉了揉陆子胥柔软的头发,起身离开。陆今安紧随其后,边走边不放心的叮嘱。
“饭在锅里自己热一热,没有想吃的让老狐狸给你买,你爹我晚点回来…” 唠叨声渐行渐远。
二人走远后,小小的人走过去拽住了萧云卿的手。
“干爹,我爹…是不是不喜欢Omega…”
萧云卿躺在露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眼皮都没抬:
“说什么胡话,你爹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可是他…”
萧云卿这才睁开魅惑的狐眼,盯着陆子胥看了半晌,想起以前他们腥风血雨的日子,缓缓开口:
“你爹…只是怕保护不好你。毕竟这个世道,对Omega来说,是那么难了点。”
陆子胥沉默,他没少从哥哥姐姐嘴里听过以前他们浪迹天涯,嗜血夺命的日子。
萧云卿继续说: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小家伙,这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你要自己去磕,去碰,去流血,去流泪…只有那个时候,遥见天地广阔。你才能闯出自己的一片领地,只有那个时候,你才是自由的。”
陆子胥似懂非懂,小脑袋刚刚积出的阴霾立刻烟消云散,又变回了之前混世魔王的样子:
“干爹,你这个年纪了没有结婚怎么不去闯荡江湖。”
萧云卿笑骂他跟他爹一个样,管的宽。
陆子胥却笑眯眯的跟他说,
“干爹闯荡江湖可以带上我。”
萧云卿弹了他一个脑袋蹦。
“你书不念了?试不考了?你父亲回来能弄死我你信不信。”
“干~~爹~~”
小葡萄使出了他的必杀绝技,卖萌。
萧云卿:“……”
于是,夕阳西下,两口子回来就看见自家小崽子留下一张字条跑的没影了。
陆今安的咆哮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萧云卿你个天杀的老狐狸!老子就知道你丫没安好心!小的们!抄家伙!今天不把他那身狐狸皮扒下来当脚垫,老子跟他姓!”
黑豹精神体焦躁地在庭院里逡巡,喉咙里滚动着危险的呜咽,伏特加信息素裹挟着纯粹的、护崽的狂怒,猛烈地冲击着空气。
而屋内,凌川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桌上那张被匆忙留下的纸条。纸是随手撕下的边角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孩子气的决绝与兴奋:
“父亲,爸爸,我跟萧叔去闯荡江湖啦!别担心!—— 子胥”
一缕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在凌川周身飘散开来,没有Omega的柔媚,反而带着一丝冰雪初融的清冽。
他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那抹扬起的笑意缓慢但笃定地绽开。那笑似是因为儿子的调皮的无奈,也可能是对萧云卿“拐带”行为的不以为意。
在那片喧嚣的怒吼和狂暴的信息素风暴中,凌川的思绪穿透了时间的长廊。
他想起了【月影十三楼】里不见天日的压抑,想起了【诡刃堂】刀尖舔血的步步惊心,想起了自己和陆今安为了挣脱那无形的枷锁所付出的鲜血、泪水与惊心动魄的博弈。
每一次绝境求生,每一次命悬一线,都让他们更深刻地明白: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依附于某个势力,而是拥有选择自己道路并为之负责的能力和勇气。
这个由他们一手建立的“家”,这个他们共同构建、专门为民除害的小组织,其初衷,不就是给那些深陷泥沼的人一个选择新生的机会吗?
包括他们自己,也包括他们的孩子。
陆子胥的分化,固然让陆今安这个糙汉子笨拙地显露了担忧——
那是源于一个Alpha在混乱世道中对至亲Omega本能的保护欲,笨拙得可爱,更沉重得真实。
但这份源于爱的忧虑,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桎梏?
它与当年【月影十三楼】和【诡刃堂】那套强加于人的规则本质不同,却同样可能构成温柔的牢笼。
凌川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稚嫩的字迹上。
儿子跑走了,用这种方式宣告着他人生的第一次重大“叛逃”。
不是背叛父母,而是渴望挣脱名为“保护”的羽翼,去迎接外面广阔天地的锤炼。
Omega的身份在这个世道固然意味着额外的凶险,那是他们这一代人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用生命参悟的道理。
但真正的自由与价值,从不只囿于分化性别本身,而在于灵魂是否拥有搏击风浪的翅膀。
陆今安还在院里骂骂咧咧地调派人手,一旁的黑豹感应到主人的怒火,发出震耳的咆哮,势要把那只“胆大包天”的老狐狸即刻缉拿归案。
古铜色脸膛上的汗水在夕阳下闪着光,每一句粗粝的脏话里都浸满了对儿子安危的焦灼。
凌川放下字条,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院中那暴跳如雷的Alpha,他那冰封的眼底,笑意更深了,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包容一切的温柔。
“陆今安,”凌川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庭院的喧嚣,瞬间让躁动的黑豹精神体安静下来。
陆今安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回头。他那双总是喷着火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窗边爱人嘴角那抹淡如烟霞的笑意。
夕阳的余晖洒在凌川清俊坚毅的侧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金边。
空气中,那凛冽的玫瑰信息素像无形的丝线,温柔而坚定地将那狂暴的伏特加气息包裹,一丝一丝地安抚着。
凌川没有劝,也没有指责,只是轻声问:
“追回来,然后呢?”
陆今安张了张嘴,一大堆骂娘的话堵在喉咙口,却在撞进凌川那双仿佛能映照进灵魂深处的眼眸时,悉数哑了火。
他看到了凌川眼中那份理解——
理解他喷薄欲出的父爱,也理解他那份深埋于大嗓门之下的担忧。
是啊,追回来,然后呢?
把子胥锁在身边?
用尽所有力气去隔绝一切可能的风雨?
可他们当年拼了命地逃离、建立新的组织,不正是为了挣脱这种“为你好”的强制模式吗?
他胸口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满腔复杂的情绪无处安放。他挠了挠刺短的头发,那古铜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迷惘和沮丧。
凌川的目光越过庭院,投向远处天际线被晚霞染红的层峦。
那里,是未知的远方,是儿子小小身影消失的方向。
“诡刃堂的债,是我们自己还的。这世道的路,也是要他自己走的。”
凌川的声音很轻,却像千钧之石,沉甸甸地落在两人之间。玫瑰的冷香与伏特加的烈意在夕阳的暖光下交融,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携手的宁静。
陆今安沉默良久,猛地“啧”了一声,走到凌川身边,像座山似的挨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凌川有些微凉的手指。
粗糙的指腹在那细腻的手背上用力地蹭了蹭,带着一种无言的力量。
两人一同立在窗前,凝视着那未知的远方。
屋檐下,那张被晚风吹得轻轻卷起一角的字条上,稚嫩的笔迹在暮色中悄然定格,仿佛一个崭新故事的楔子,无声却坚定地镌刻下了“自由”最初的、跌跌撞撞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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