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宋卿笙凭借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加上原主零碎模糊的记忆指引,像只灵活的小狸猫,在迷宫般的宫墙夹道和荒僻小径里左钻右蹿。
她尽量避开有灯笼光的地方,专挑那些犄角旮旯、散发着杂草和泥土气息的阴暗角落走。
好几次差点撞上巡逻的侍卫,她都惊险万分地把自己缩进墙角的阴影里,屏住呼吸,首到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才敢大口喘气,心脏擂鼓似的敲打着肋骨。
不知跑了多久,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肩膀被包袱勒得生疼。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排低矮、破旧的房舍。
几盏昏暗的气死风灯挂在檐下,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在地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劣质皂角、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牲口棚的沉闷气息。
隐约还能听到一些粗声粗气、压着嗓门的说话声。
“新来的,手脚麻利点!这堆夜香桶再不刷干净,仔细你的皮!”一个尖利刺耳、拖着长长尾音的公鸭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颐指气使。
“是,王公公。”一个唯唯诺诺、带着哭腔的年轻声音应着。
净事房!太监窝!
她猛地刹住脚步,把自己死死贴在冰冷的宫墙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几乎要撞破喉咙跳出来。
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比起当下等宫女被发配到那些后妃手里当出气筒,不如先混成太监想想别的法子。
成败在此一举!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干,就看这一哆嗦了!
宋卿笙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了一下电视剧里太监行礼的样子,回忆着那公鸭嗓的腔调,努力把肩膀打开,迈开步子,用一种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别扭的、介于雄壮和畏缩之间的步伐,朝着那片昏暗的灯光和难闻的气味源头走去。
刚走到那排低矮房舍的入口,一个穿着灰蓝色宦官服、面白无须、吊梢三角眼、手里还捏着个拂尘的老太监就堵在了前面。那拂尘的麈尾都秃了大半,像条营养不良的耗子尾巴。
老太监耷拉着眼皮,用拂尘杆子漫不经心地戳了戳宋卿笙瘦弱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审视和轻蔑。
“哪儿来的?眼生得很。”公鸭嗓懒洋洋地问,三角眼上下扫视着宋卿笙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
旧宫女的衣服外面胡乱裹了件不知哪捡来的宽大旧外衫,头上扣着顶不合时宜的破毡帽,小脸在帽檐阴影下显得更小了。
宋卿笙头皮一炸,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强迫自己镇定,学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尽量把嗓子压得又粗又低,还带着点惶恐的颤音:
“回…回公公的话,小的是新拨来伺候花草的,叫…叫小松。”
情急之下,凑合着用。
“新来的?”老太监三角眼里的怀疑更浓了,拂尘杆子又往前顶了顶,几乎戳到宋卿笙的下巴,“腰牌呢?拿来看看!哪个管事拨你来的?咱家怎么没听说过?”
腰牌?啥腰牌?
宋卿笙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原主记忆里根本没这玩意儿啊!
她那前身就是个冷宫预备役的边缘小透明,估计连腰牌长啥样都没见过!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宋卿笙心里哀嚎,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就在她大脑CPU疯狂运转、几乎要冒烟,准备孤注一掷胡诌个管事名字赌一把的时候——
“王德贵!你磨蹭什么呢!”
一个更粗嘎、更不耐烦的吼声从里面传来,带着一股子浓重的油烟味。
“御膳房那边催着要人手搬柴火!赶紧的!麻溜点!耽误了主子们用膳,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是刚才那个指挥刷夜香桶的声音!
堵在宋卿笙面前的老太监王德贵浑身一激灵,脸上那点狐疑瞬间被惊惧取代。他猛地收回拂尘,三角眼里的精光变成了惶恐,对着里面点头哈腰地应道:“哎!哎!刘管事息怒!小的这就来!这就来!”
他再没工夫理会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松子”,像是被火燎了屁股的猴子,转身就往里冲,一边冲一边尖着嗓子喊:“都死人啊!没听见刘管事的话?快!能动弹的都跟咱家去御膳房搬柴火!快着点!”
呼啦一下,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原本在角落里磨蹭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跟着王德贵跑了进去。
宋卿笙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但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窃喜感,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看着那群人消失在房舍深处,又看看左右无人注意自己这个“新来的”。
成了?这就……混进来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脖子,又按了按胸口缠得死紧的布条,再感受一下头上那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破毡帽……
天助我也!这运气!宋卿笙简首想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什么冷宫!什么草席!什么王美人李美人!拜拜了您呐!
我宋卿笙,不,现在是小松子!成功打入太监内部!这深宫求生第一步,完美!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努力维持着“小松子”该有的谨小慎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混在几个同样茫然、被临时抓了壮丁的小太监后面,朝着御膳房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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