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苏挽己经蹲在荒田边，指尖捏着碎土碾了碾。系统提示“中级种植术”可改良土壤结构，她特意选了镇东头的沙土地——这种地种麦子收成全靠天，但种土豆却能借沙粒透气的特性，让薯块长得更大。
“苏姑娘，这地荒了三年，草比人高，咋挖？”扛着锄头的汉子挠头，锄头把上还缠着替孩子编的草蚂蚱。昨天分粮时他领了半袋土豆种，此刻却盯着满地蒺藜发愁，“万一挖着蛇窝……”
“换铁锹，先除草。”苏挽展开画在麻布上的梯田图，指尖划过弯弯曲曲的田垄，“地按坡度分成三层，上层种早熟薯，中层埋藤蔓育苗，下层挖排水沟——记住，锄头落土要斜西十五度，别伤着薯芽。”
沈砚之背着药筐走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穿青布衫的女子蹲在土堆上，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点的指尖在半空比划，周围围了二十多个村民，连最老的猎户都拄着拐杖来听。他摸了摸袖中装着山楂粉的小瓷瓶——那是今早特意为她备的，怕她饿肚子。
“按苏姑娘说的做。”他上前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额角的淤青己有些泛紫，“昨夜我在山后发现片松树林，松针腐土掺进沙地里，能增肥。”说着冲身后招招手，几个少年抬着竹筐走来，筐里装的正是发酵好的腐叶土。
人群里忽然响起嗤笑。刘富贵的管家瘸着腿走来，手里举着半块破木板，上面用歪扭的字写着“妖田禁入”：“乡绅老爷说了，这地是龙脉所在，动土要遭灾——你们不怕断子绝孙，就尽管挖！”
几个妇人顿时停了手，锄头悬在半空不敢落。苏挽抬头望向管家身后，果然看见刘富贵躲在槐树后，怀里还抱着个木雕的土地公，显然是想借迷信阻挠开荒。她忽然笑了，蹲下身捡起块光滑的鹅卵石，在梯田图上敲了敲：
“龙脉？”石子划过麻布发出“沙沙”声，她指尖点向镇西头的秃山，“真正的龙脉在那里，前年刘富贵为了盖祖坟，砍光了山上的树，这才导致水土流失，荒田变沙地——”忽然提高声音，“你们以为这三年为啥总闹蝗灾？树没了，鸟也没了，蝗虫自然横行！”
人群顿时哗然。有猎户猛地拍腿：“对呀！俺去年还见山雀叼蝗虫，今年连个鸟毛都没了——定是这老东西作的孽！”说着抄起锄头就往管家身边冲，吓得刘富贵抱着土地公往后跌，后脑勺撞在槐树上。
“别慌。”苏挽拦住激动的村民，从袖中掏出张纸——那是李修远昨夜偷偷塞给她的《水土保持疏》，“按这上面写的，梯田每层修田埂，再种上苜蓿固土，不出三月，荒地就能变良田。”她顿了顿，望向脸色煞白的刘富贵，“至于龙脉……老东西要是再敢造谣，我就把他私藏的朝廷禁书送到县太爷那里。”
刘富贵瞳孔骤缩。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昨日还濒死的农家女，竟连他藏在床底的《鲁班经》都知道——那可是被朝廷列为“妖书”的禁物。管家慌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土地公木雕掉在泥里，脸被摔得缺了块。
“都别愣着了，干活！”沈砚之笑着递过一把新磨的铁锹，木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苏”字，“谁先开出半亩地，今晚去稻香小筑吃土豆饼——加鸡蛋的那种。”
村民们哄笑起来，锄头铁锹落土的“咔嚓”声此起彼伏。苏挽握着那把刻字的铁锹，忽然发现沈砚之指尖缠着纱布——定是今早帮她磨农具时割伤的。她刚想开口，就见李修远抱着几捆麻绳跑来，发间还沾着草叶，显然是从后山抄近路赶来。
“给。”少年气喘吁吁地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叶，“驱蚊用的，昨夜看你被蚊子叮了满脸包。”说着又塞给她个木匣，掌心还带着体温，“亥时三刻，打开看看。”
系统光屏弹出提示：“叮——李修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
木匣沉甸甸的，苏挽刚想追问，就见李修远突然咳嗽起来，袖中掉出半页纸。她眼尖地看见纸上画着个官印，正是今早县太爷文书上的“落雁镇印”，但旁边用红笔圈着个“伪”字——难道县太爷的文书是假的？
“先种地。”李修远低声道，指尖迅速把纸塞回袖中，“今夜我守夜，你别乱跑。”说完又跑向另一群村民，手里的麻绳在空中甩出个漂亮的弧——这个自称“书生”的少年，握麻绳的姿势竟像握惯了马鞭。
日头偏西时，头层梯田终于开出了模样。苏挽蹲在田埂上啃土豆饼，看沈砚之蹲在旁边给村民讲“剪枝育苗法”，夕阳把他的月白长衫染成暖金色，发尾沾着草叶却格外好看。远处的荒田里，新埋下的土豆种己经冒出嫩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无数只破土的小手掌。
亥时三刻，油灯“噼啪”响了两声。苏挽推开柴门，就见李修远抱着木匣站在门口，指尖还沾着泥——显然刚从田里回来。木匣打开的瞬间，烛光映出里面的羊皮卷，卷首“御史台密函”五个朱红大字格外刺目。
“饥荒不是天灾。”少年声音低沉，指尖划过密函上的批注，“三个月前，户部尚书之子在西南私设‘青苗税’，每亩地多收三成粮，再低价卖给粮商，赚的钱半数送进了丞相府。”他抬头望向她，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落雁镇的刘富贵，不过是个替罪羊。”
苏挽指尖一颤。她忽然想起系统主线任务“救活百人”，此刻进度条刚跳到60%，可背后牵扯的竟不是简单的乡绅贪腐，而是整个朝堂的利益链。羊皮卷上还画着张地图，西南角用红笔圈着个地名——“黑风寨”，旁边写着：“粮商囤粮据点，有重兵把守”。
“我明日去黑风寨。”她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红点，“把囤的粮食抢回来，分给百姓。”
李修远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那里有二十个护院，个个配着长刀——你一个女子，怎么去？”
“谁说我一个人去？”苏挽勾唇一笑，望向窗外——沈砚之正背着药筐走来，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药筐里除了草药，还露出半截刀柄。这个总说“只会熬药”的前御膳房学徒，此刻握药筐的姿势，竟像握惯了兵器。
系统光屏突然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世界线异常波动，外部势力介入——”
“砰！”院门被狂风撞开，暴雨夹着泥沙灌进来。远处的镇口，一辆挂着青竹帘的马车缓缓停下，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哗”声，竹帘缝隙里，露出半截绣着云纹的袖口——那是只有王公贵族才会用的蜀锦。
沈砚之忽然挡在苏挽身前，袖中的药刀“咔嗒”弹出半寸。李修远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御史台的信物，此刻在暴雨中泛着冷光。马车里传来低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听说落雁镇来了个会种‘妖薯’的娘子？本皇子倒要瞧瞧，你种的土豆，能不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系统提示音尖锐地响起：“叮——新攻略角色‘顾承煜（腹黑皇子）’登场，当前好感度：-10。”
暴雨砸在窗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挽望着木匣里的御史密函，忽然想起今早埋下的土豆芽——哪怕扎根在泥里，也要顶开巨石往上长。她指尖抚过羊皮卷上的“黑风寨”，忽然笑了，声音轻却带着刺骨的冷：“想堵我的嘴？先问问这些等着吃饱饭的百姓，答不答应，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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