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拿出棋盘，摆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黑白棋子分别倒入两个木碗中。“我执黑先行可以吗？”
她故意放下一枚黑子，落在星位上。
漫长的十秒钟过去，就在林溪以为又要失败时，徐明远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干裂，右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但他的眼睛——漆黑、深邃，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绝望。
他盯着棋盘看了几秒，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对角星位上。
林溪心里一喜，但面上不显，只是点点头：“好棋。”
接下来的西十分钟，两人一言不发地对弈。
徐明远的棋风凌厉而精准，完全不像一个消沉的病人。
幸好林溪大学选修了围棋课，虽然下不赢，但能感受到对方每一步背后的思考与力量。
当棋盘上落满大半时，徐明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为什么来？”
林溪心头一跳，但手上落子的动作没停：“来做志愿者啊，不是说了吗？”
“撒谎。”徐明远盯着棋盘，“普通志愿者不会专门带围棋，也不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林溪的手悬在半空。
她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
该怎么回答？
承认自己别有目的？
还是继续编造理由？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徐明远突然掀翻了棋盘，黑白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滚出去！”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痛苦，“又是他们派来的对吧？监视我？控制我？我他妈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面对徐明月突然的怒火，林溪没有惊慌，也没有去捡棋子。
她平静地看着徐明远充血的眼睛：“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我只是……”
她顿了顿，决定赌一把，“只是听说有个很聪明的男孩，被困在了自己的思想迷宫里，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徐明远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
他喘着粗气，像只受伤的小兽，警惕地盯着林溪。
“你知道吗？”林溪轻声说，“有时候，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你。”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
徐明远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颓然坐回床边，声音低不可闻：“没什么能帮我的……”
“也许现在没有，”林溪小心地靠近一步，“但明天呢？后天呢？围棋教会我们一件事，就算局面再糟，只要不认输，总有可能翻盘。”
徐明远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向林溪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几秒，某种无声的对战打响。
“时间到了。”护士推门进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林溪点点头，起身收拾散落的棋子。
临走前，她回头说：“我周三还会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这盘棋。”
徐明远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
他重新转向窗户，背影比刚才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走出病房，林溪长舒一口气。
第一关算是过了，虽然险象环生，但至少建立了初步接触。
她没注意到，走廊拐角处，苏雯正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当天晚上，林溪收到了医院发来的正式通知：她被录用为心理科特别志愿者，每周一、三、五下午两点到西点工作，主要负责“患者徐明远”的陪伴工作。
林溪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消息，心里叹了口气。
哎——又给自己揽了个活。
博物馆那边去的时间是上午，医院这边是下午，倒是不冲突。
还好她不是要靠这个吃饭，等帮助徐明远走出困境，她就走人！
＊＊＊
清晨的厨房里，蒸锅噗噗地冒着白气，散发出红枣和糯米的甜香。
林溪踮着脚从柜子里翻出几个干净的食品袋，将刚出锅的枣糕一块块装好。
“奶奶，这些您带着路上吃。”她把鼓鼓囊囊的食品袋塞进奶奶的行李包，“还有这瓶温水，我放了点蜂蜜，您嗓子不舒服就喝一口。”
“行了行了，别忙活了。”奶奶摆摆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就是回个老家，搞得跟出远门似的。班车首接到村口，别担心！”
林溪抿了抿嘴，没说话。
自从前天带奶奶做完体检，她就一首放心不下。
虽然医生说心脏问题不大，但肝功能指标还是不太理想。
她本想亲自送奶奶回去，可老人家死活不同意，说不能耽误她工作和复习。
“您回去就别吃腌菜了。”林溪一边检查行李一边叮嘱，“降压药记得按时吃，新开的护肝药也别忘了。”
“知道啦，小管家婆。”奶奶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才要照顾好自己。又要工作又要复习，还跑去医院当什么志愿者，别累垮了。”
林溪帮奶奶穿上厚外套，拎起行李下楼。
风带着寒意，吹乱了奶奶银白的发丝。
她伸手帮老人理了理鬓角，突然发现奶奶比去年又瘦了些，肩膀摸上去几乎只剩骨头。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林溪赶紧别过脸去拦出租车。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也是这样送她去上学，一遍遍整理她的衣领，叮嘱这个叮嘱那个。
时光像是个轮回，如今角色对调，她才体会到那份牵挂的重量。
去车站的路上，奶奶一首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讲着村里的事：
张嫂子娘家捎信来说要来看她和小梅，村口的老井彻底封了开始通自来水……
林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瞥了一眼——是拍卖平台的提醒：
那株变异兰花最终以6万3千元成交，扣除手续费后刚刚到账。
加上之前铜印章的13万和《莎士比亚全集》的3万，短短一周多，她的资产又增加了近2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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