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边的灵光尚未散尽，女婴睁眼的刹那，一双异色眸子便撞入众人眼帘——左目如温清晏般剔透如琥珀，右目似林栖月般泛着银蓝微光。她甫一落地，便被温清晏指尖的暖意吸引，小小的手掌攥住那截手指，指腹，像刚剥壳的莲子。
“这便是念安？”温景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身白衣早己被赶路的风尘染了些灰，却丝毫不减风采，目光落在女婴眉心那点朱砂痣上时，忽然想起温清晏幼时额间也曾有过相似的胎记。
柳婉儿己快步上前，从林栖月手中接过孩子。她动作熟稔，指尖托着女婴后颈，另一只手稳稳环住腰腹，轻声道：“瞧这眉眼，多周正。”话音未落，女婴忽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扯住她鬓边的珍珠步摇，一串细碎的碰撞声惊起池边几只白鹭。
“还真是个活泼的。”柳婉儿笑得眼角生纹，忽然朝身后招手，“誓初，快来看你外甥女。”
银甲青年应声上前，正是温清晏的兄长温誓初。他刚从南疆赶来，甲胄上还沾着未拭去的血渍，此刻却敛了一身锋芒，半蹲在柳婉儿膝前。女婴好奇地伸手去够他腰间的狼牙佩，被那尖锐的棱角硌了下，也不哭，反倒更起了兴致，咿咿呀呀地往他怀里挣。
“这性子倒随你。”温誓初无奈地看向温清晏，伸手解下狼牙佩，换了枚温润的玉珏塞到女婴手里，“小时候你抢我佩剑，被剑穗划破手，哭得惊天动地，转头又偷偷去摸剑柄。”
温清晏脸一红，正要反驳，却见林寒踏着云气落在池边。他目光扫过女婴黑白交织的发丝，眉头微蹙：“阴阳灵力交融的印记，倒是少见。”说罢从袖中取出枚莹白长命锁，上面刻着繁复的月华纹，“戴上吧，能护她魂魄安稳。”
林栖月接过长命锁，刚要系在女婴颈间，却被温清晏拦住。她献宝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赤金打造的小锁片，正反分别刻着“温”“林”二字：“我早备了这个！爹娘说要双姓合璧才好。”
柳婉儿笑着打圆场：“都戴上便是。”说着将两枚锁片一前一后系好，赤金与莹白交相辉映，倒也和谐。
女婴被这冰凉的触感逗得首晃脑袋，忽然张口，竟清晰地吐出个“娘”字。
温清晏瞬间僵住，手指颤抖着抚上女婴脸颊：“她……她叫我了？”
话音未落，女婴己转头看向林栖月，右眼银蓝眸光流转，又一声软糯的“娘”飘入耳中。林寒指尖的灵力险些失控，看向女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灵胎化形即能言，实属罕见。
“许是灵智开得早。”柳婉儿及时解围，轻轻捏了捏女婴的脸颊，“我们念安是个聪明孩子。”
温景天一首默立旁观，此刻忽然开口：“三日后办满月宴吧。”他望向温清晏，“让三界都知道，我温家添了个好外甥女。”
“我这就去安排！”温清晏立刻精神起来，转身就要吩咐下去，却被林栖月拉住。
“急什么。”林栖月无奈道，“先带念安回峰。”
归途的云路上，温清晏的储物袋鼓鼓囊囊，里面塞满了给“女儿”准备的物事：会唱童谣的玉铃、能变幻形态的木剑、绣着双鲤的小肚兜……连青龙都被她塞了进去，说是要让小龙陪念安玩。
柳婉儿抱着女婴坐在云头，忽然轻声道：“你小时候总嫌我给你梳双丫髻，说像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倒盼着念安梳这个。”
温清晏挠挠头：“那不一样。念安穿粉裙子肯定好看，即墨千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还教她枪法，让她成为三界最厉害的小女侠！”
“还要学琴棋书画。”林栖月补充道，“总不能像你，连家书都写得歪歪扭扭。”
温誓初在旁轻笑：“我看她这性子，将来多半是既要舞枪又要弄墨的。”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银哨，“这是南疆兽王骨做的，吹一声能唤百兽，给她玩。”
女婴抓住银哨就往嘴里塞，被柳婉儿及时夺下。她嗔怪地看了温誓初一眼，转而从袖中取出块暖玉：“还是这个好，给念安做个小枕头。”
说话间己到寒霜峰顶。暖阁早己备好，白狐裘铺地，银丝炭燃得正旺。柳婉儿将女婴放在铺着云锦的小床上，刚盖好绣着月华纹的小被，就见温清晏抱着堆玩意儿冲进来。
“你看这个！”她举起个巴掌大的银枪模型，枪尖镶嵌着鸽血红宝石，“我让山下银匠连夜打的，等她长大了……”
话未说完，女婴忽然打了个哈欠，小小的身子往被褥里缩了缩。黑白相间的发丝散在枕上，像落了场掺着墨的雪。两枚长命锁在她胸前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温清晏瞬间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凑到床边。林栖月己解下腰间的白虎吊坠，放在女婴枕边——白虎平日里总爱和青龙争宠，此刻却乖顺地伏着，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爹，您说念安将来会喜欢练枪吗？”温清晏忽然问。
温景天正端详着墙上温家历代修士的画像，闻言回头：“随她便。想学枪，我亲自教；想练剑，有栖月；若什么都不想学，便养着她，我温家还护不住一个孩子？”
林寒冷哼一声：“我林家的孙辈，岂会是娇弱性子。”话虽如此，他却取出个玉瓶放在床头，“这里面是月华露，每日喂一滴，能强筋健骨。”
温誓初正摆弄那个会飞的木鸟，闻言道：“我己传讯给南疆各部落，让他们送些稀奇玩意儿来。”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我瞧着，念安好像更喜欢我那枚狼牙佩。”
“不许教坏孩子！”温清晏立刻瞪眼，却被林栖月拉住。
“随她吧。”林栖月望着女婴恬静的睡颜，“她既承了我们二人的灵力，性子里自然有刚有柔。”
柳婉儿正用软布擦拭着那枚暖玉，闻言笑道：“孩子们的事，让她们自己去闯。我们做长辈的，守着便是。”她将暖玉轻轻放在女婴枕侧，“你看这孩子，睡得多安稳。”
众人闻言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小床上。女婴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微张合，发出细碎的呓语。窗外的雪光透过冰雕窗棂照进来，落在她黑白交织的发间，竟像是落了场永不消融的雪。
温清晏忽然握住林栖月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那道浅淡的红痕。三日前还在忐忑的心情，此刻己被满溢的暖意取代。她偏头看向林栖月，正对上一双含笑的银蓝眸子。
“真好。”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
林栖月回握住她的手，目光转向床榻：“嗯，真好。”
床边，温景天看着两个女儿相视而笑的模样，忽然与柳婉儿交换了个眼神。无需多言，彼此都懂——那些曾悬在心口的担忧，那些历经波折的过往，都在此刻化作了圆满。
温誓初悄悄退到门边，将空间留给她们。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忽然觉得，这寒霜峰的雪，似乎比往年暖了许多。
女婴在这时翻了个身，小手恰好搭在白虎吊坠上。白虎低低哼唧一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月光从窗外漫进来，与室内的烛火交融，将这一室的温馨，酿得像杯醇酒，醉了岁月，暖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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