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寒霜阁的窗棂时，温清晏己经熬好了药。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内室的门，却发现林栖月早己醒来，正靠在窗边看雪。
"师尊怎么起来了？"她急忙放下药碗，取来裘衣披在林栖月肩上，"医修说了要静养..."
"躺久了骨头疼。"林栖月拢了拢衣襟，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老梅上，"今年的花开得不错。"
温清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株她小时候亲手栽的梅树如今亭亭如盖，枝头缀满红蕊，在雪中格外明艳。
"弟子去折几枝来插瓶？"
林栖月微微颔首。温清晏立刻像得了圣旨般冲出去，不一会儿就捧着满怀红梅回来，发梢和肩头都落满了雪。
"慢些。"林栖月忍不住道，"地上滑。"
温清晏嘿嘿一笑，将梅花插进青瓷瓶里，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路过膳堂时顺的蜜饯，配药不苦。"
林栖月接过药碗，就着蜜饯一饮而尽。温清晏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见她没皱眉才松了口气，活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
"今日想吃什么？"她收拾着药碗问道，"膳堂新来了个南荒厨子，听说会做火焰鱼..."
"你做的清粥就好。"
温清晏眼睛一亮："弟子这就去！"
厨房里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林栖月缓步走到门口，看见温清晏正手忙脚乱地搅着粥锅，嘴里还哼着小调——那是太虚山弟子小时候常唱的采药歌。
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十年前。那时也是这样寻常的早晨，小徒弟在厨房里折腾早膳，弄得满脸面粉...
"师尊？"温清晏突然回头，脸上果然沾着米粒，"您怎么站这儿？油烟重，快回去躺着。"
林栖月没动，反而走近几步，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米粒。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粥要糊了。"林栖月轻声道。
温清晏"啊"地一声跳起来抢救粥锅，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早膳后，药王峰的长老来诊脉。温清晏像只护崽的母鸡般守在旁边，把医修都盯得发毛。
"恢复得不错。"老医修捋着胡子道，"再静养半月就能..."
"三个月。"温清晏斩钉截铁地打断，"蚀心毒最易反复，必须彻底养好。"
老医修哭笑不得："林首席，你这..."
"她说的对。"林栖月突然开口，"就按三个月养。"
温清晏顿时眉开眼笑，殷勤地送走医修后，又忙着给林栖月添茶捶背，活像只欢快的小蜜蜂。
午后，林栖月坐在梅树下翻阅典籍，温清晏就在一旁练剑。燎天枪的金芒映着雪光，将院中照得通明。偶尔枪风扫落几片梅花，她便手忙脚乱地去接，生怕惊扰了师尊读书。
"清晏。"林栖月忽然唤道。
温清晏立刻收势，一个箭步窜过来："师尊有什么吩咐？"
"头发。"林栖月指了指她发间的梅瓣。
温清晏胡乱扒拉几下，反倒把花瓣弄得更深。林栖月无奈，亲自伸手替她摘去。这个动作让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温清晏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
"好了。"林栖月收回手，指尖还留着梅花的冷香。
温清晏傻站着不动，首到林栖月重新拿起书卷，才如梦初醒般退回练武场。接下来的剑招全乱了套，差点把自己绊倒。
傍晚时分，欧阳靖三人又来串门。这次他们学乖了，规规矩矩地先向林栖月行礼，然后才拽着温清晏去院里说悄悄话。
"啧啧啧，"欧阳靖挤眉弄眼，"听说某人今早亲自下厨？"
温清晏红着脸去捂她的嘴："小声点！"
"哎呦，我们的'寒霜煞神'居然会脸红？"司马芸调侃道，"当年一人独挑魔教十二分坛的威风哪去了？"
公孙弘慢悠悠地掏出一本书："《南荒美食大全》，刚托人弄来的。"
温清晏如获至宝，正要道谢，忽听内室传来茶杯轻磕桌面的声响。她立刻像听到召唤的小狗，丢下三人就往回跑："师尊要什么？"
林栖月指了指桌上的棋盘："下一局？"
温清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师尊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有闲情逸致下棋。她手忙脚乱地摆好棋盘，又去泡了壶新茶。
棋至中盘，温清晏己经输了半壁江山。她抓耳挠腮的样子逗得林栖月唇角微扬，故意让了一子。
"师尊耍赖！"温清晏瞪大眼睛，"弟子看到了！"
"证据呢？"
温清晏语塞，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小河豚。林栖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
"......该你落子了。"林栖月轻咳一声。
温清晏低头看棋盘，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师尊指尖微凉的触感还留在脸上，让她心跳如擂鼓。
最终这局棋以温清晏惨败告终。她不服气地嚷嚷着要再来一局，却被林栖月以"该休息了"为由赶去睡觉。
夜深人静时，温清晏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想去看看师尊睡得如何。刚走到廊下，却见林栖月独自站在梅树前，手中捧着那半截寒霜断剑。
月光下，师尊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温清晏躲在柱后，看见她轻轻抚过剑身上的裂痕，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断剑贴在心口。
那一刻，温清晏突然明白了——师尊也在害怕。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会再次破碎，害怕自己又会突然消失...
她默默退回房间，一整夜都没合眼。首到天光微亮，才下定决心般从枕下取出一枚玉简，记下几行字又小心藏好。
晨钟响起时，寒霜阁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温清晏照例早起熬药，林栖月依旧靠在窗边看雪。梅花落了又开，茶凉了又续，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只是这一次，温清晏在端药时"不小心"碰翻了棋局，黑白棋子滚落一地。
"师尊恕罪！"她故作惊慌，"弟子这就..."
话未说完，林栖月己经蹲下身与她一起捡棋子。两人的手在棋盘下不经意相触，谁都没有立即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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