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公主?!”
赵莽那声破了音的惊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坳口死寂的空气里荡开一圈圈震惊的涟漪。
他那张横肉虬结的脸上,凶戾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地上那团裹在肮脏兽皮里、依旧筛糠般颤抖的身影。
两个先天中期的劲装汉子脸色骤变,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钉在炎清漪身上,带着审视和惊疑。
篝火旁,无论是懒散的边军还是剽悍的护卫,全都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那狼狈身影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九公主?那个传说中病弱不堪、在深宫毫无存在感的金枝玉叶?竟会如此模样出现在这荒山野岭?!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炎清漪那压抑不住、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呜咽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莽猛地回过神,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眼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护驾之功!天大的护驾之功!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自己“救”了遇袭的九公主……他仿佛己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升官发财之路!至于眼前这公主的狼狈?那更好!越狼狈,越显得他赵莽救援及时,力挽狂澜!
他瞬间收敛了刚才的凶相,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忠勇可靠”的表情,虽然在那张凶悍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可笑。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炎清漪身前,单膝“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粗着嗓门吼道:“末将黑石堡守将赵莽!护驾来迟!让公主殿下受惊了!末将该死!”声音洪亮,恨不得传遍整个山谷。
炎清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和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又是一哆嗦,身体蜷缩得更紧,呜咽声里带着绝望的颤音。
赵莽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反应更“真实”。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王苟,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客气”,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位……义士!多亏义士出手相救,才保得公主殿下万全!不知义士高姓大名?公主殿下伤势如何?
可需立刻医治?”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王苟那张毫无表情的暗金面具,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让他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王苟冰冷的目光扫过赵莽那副故作姿态的嘴脸,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沙哑平静,不起波澜:“将军不必多礼。我家主人救下公主,亦是机缘巧合。公主受惊过度,神思恍惚,体虚气弱,急需静养,不宜再受颠簸惊扰。”
他微微侧身,指向不远处在夜色中显出狰狞轮廓的黑石堡:“此地离将军的堡垒最近,不知将军可否提供一处清净之所,让公主殿下暂作休整,待其心神稍定,再行定夺?”
赵莽心中狂喜!正合他意!把公主留在自己堡内,这护驾之功就彻底坐实了!而且……他看着地上那瑟瑟发抖的、斗篷下隐约露出的纤细轮廓,一丝淫邪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病弱的公主?落到他这山高皇帝远的土皇帝手里……嘿嘿。
“应当!太应当了!”赵莽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拍着胸脯砰砰作响,“公主殿下驾临,是我黑石堡天大的荣幸!末将这就安排最好的静室,请最好的医官!
保证让公主殿下安心静养!”他转头对着身后还处于震惊中的亲兵吼道:“都聋了吗?!快!开堡门!迎公主殿下入堡!怠慢了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吼完,他又堆起满脸笑容,对王苟道:“义士一路护送辛苦,也请一同入堡歇息!让末将好好款待,以表谢意!”
他看似热情,实则目光闪烁,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这面具人,还有他口中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必须弄个清楚!如果只是走了狗屎运救了公主的江湖客……哼,这功劳,未必需要分出去太多!
王苟将赵莽眼底的贪婪和算计看得一清二楚,玄流之瞳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他微微颔首:“如此,叨扰将军了。”
很快,黑石堡那沉重的、布满刀痕箭孔的包铁木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打开。赵莽亲自上前,对着依旧蜷缩在地、恐惧呜咽的炎清漪,用一种近乎谄媚的、却又掩饰不住粗鄙的语气道:“公主殿下,请……末将扶您起来?”说着,那只沾着油污的大手再次伸了过去。
“呜——!”炎清漪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一缩,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死死抱着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赵莽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火。妈的,给脸不要脸!
“将军,”王苟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公主受惊过度,此刻见不得生人,更受不得触碰。还是由……她熟悉的人来照料为好。”
他目光示意了一下一首跟在炎清漪身后、同样裹在深色斗篷里、如同影子般沉默的一个枯骨营士兵正是铁熊伪装。
铁熊立刻上前一步,动作看似笨拙却异常沉稳,伸出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刻意的“敬畏”姿态,轻轻扶住炎清漪颤抖的胳膊,将她搀扶起来。炎清漪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了铁熊身上,依旧低着头,身体抖个不停。
赵莽看着这一幕,眼中阴鸷之色更浓。这面具人,处处透着一股掌控的意味!但他此刻也不好发作,只得干笑两声:“呵呵,是是是,末将粗手粗脚,惊扰公主了!快!快请公主殿下入堡!”
一行人,在赵莽“热情”的引领和几十名黑石堡边军“护卫”下,踏入了黑石堡的大门。沉重的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月光与风声。
堡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气、汗臭味、牲畜粪便味以及一种长期被血腥浸染的、难以言喻的铁锈腥气。
堡内空间不大,布局粗糙。中央是夯实的校场,西周是依着堡墙搭建的营房、仓库和简陋的箭楼。
此刻,许多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边军士兵被惊动,纷纷从营房里探出头来,好奇又带着畏惧地看着被簇拥在中间、裹在肮脏斗篷里瑟瑟发抖的身影和那个气息冰冷的面具人。赵莽的亲兵粗暴地呵斥着,驱赶这些士兵。
赵莽将王苟和炎清漪等人引到堡内唯一一座还算像样的两层石楼前,这里是他的居所和办公之地。
“公主殿下请暂居楼上静室!末将己命人去收拾!义士请随末将到厅中稍坐,喝杯薄酒,暖暖身子!”
赵莽脸上堆着笑,目光却如同毒蛇,在王苟和炎清漪之间来回扫视。他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好好“盘问”一下这个神秘的面具人!至于那病怏怏的公主……进了他的堡,插翅难飞!
王苟冰冷的目光扫过石楼周围那些看似松散、实则隐隐形成包围之势的边军士兵,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冰冷弧度。他微微颔首:“有劳将军。”
铁熊搀扶着依旧“惊恐虚弱”的炎清漪,在两名赵莽亲兵的“引领”下,朝着石楼的楼梯走去。
炎清漪低着头,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无人看到,那被恐惧笼罩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决绝。她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
王苟则随着赵莽,走向石楼一层那间灯火通明、摆着几张粗糙木桌的大厅。厅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烤肉的味道。
赵莽大大咧咧地在主位坐下,指着旁边的位置:“义士请坐!来人!上酒!上好酒!”他盯着王苟落座,亲自抓起一个粗糙的陶碗,倒满了浑浊的烈酒,推到王苟面前,目光灼灼:“义士,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你家主人又是何方高人?此番救下公主,实在是大功一件!末将定当奏明太子殿下,为义士请功!”
他看似热情,话语中却处处是试探和陷阱。
王苟并未去碰那碗浑浊的酒水。他抬起暗金色的玄流之瞳,透过面具,平静地迎向赵莽那充满审视和贪婪的目光。那目光冰冷、深邃,如同无底的寒潭,让赵莽心头那股不安感陡然加剧。
“将军,”王苟的声音透过面具,沙哑而平静,却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赵莽心头,“酒,就不必了。功,也不必请。”
赵莽脸上的笑容一僵。
王苟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苏醒,开始弥漫整个大厅。厅内侍立的几个亲兵瞬间感觉呼吸一滞,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本座此来,”王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厅内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凌驾于凡俗之上的漠然,“只为一事。”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角落堆放着的一些尚未拆封的、印着模糊军需标记的木箱,又缓缓转回赵莽那张惊疑不定、开始浮现凶戾的脸上。
“取回……属于我家主人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磅礴浩瀚、冰冷死寂如同万载玄冰深渊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从王苟体内轰然爆发!
宗师中期的力量,融合了寂灭玄流的霸道与磨灭之意,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大厅!
咔嚓!咔嚓!
赵莽面前那张厚实的木桌,首当其冲!桌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轰然垮塌!桌上的酒坛、陶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噗——!”
“呃啊!”
厅内那几个亲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墙上,筋骨断裂之声清晰可闻,瞬间昏死过去!
赵莽本人更是如遭雷击!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那股威压如同亿万钧冰山当头压下!
他先天后期的真罡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双腿如同灌了铅,膝盖不受控制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硬生生压得向下弯曲!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跳,拼命催动全身真罡抵抗,才勉强没有当场跪倒!
“宗……宗师?!!”赵莽的喉咙里挤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死死盯着王苟,眼中再无半分贪婪和算计,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这个面具人……竟然是宗师?!!
王苟负手而立,暗金色的玄流之瞳如同俯瞰蝼蚁的神祇,冰冷地注视着在威压下苦苦支撑、满脸惊骇欲绝的赵莽。那枚冰冷的玄黑钥匙在他袖中无声流转着幽光。
“现在,”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在大厅内回荡,“将军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一命钟离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RJN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