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桦把校服外套罩在头上时，梅雨季的潮气正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操场边的紫藤花被雨打落大半，湿漉漉地黏在告示栏玻璃上，遮住了上周月考的光荣榜。
"叶桦！"苏小叶的声音穿透雨幕，圆头伞骨在风里折成怪异的角度，"你的《百年孤独》还在我这！"
他缩在主席台后的阴影里，看着少女的白球鞋踏碎水洼中的倒影。雨珠顺着她发梢滚进领口，晕开了练习册上蓝墨水的批注——那本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译本，书页间夹着褪色的紫藤书签。
生物实验室的福尔马林味里混进了一丝茉莉香。苏小叶把保温桶推过实验台时，叶桦正用解剖刀在课桌上刻第六个"正"字——母亲离开后的第1752天。
"我爸炖的玉米排骨汤。"她掀开盖子，蒸汽在镜片上凝成白雾，"他说你最近瘦得能当圆规用。"
叶桦的刀尖顿在第西笔横划。上周父亲醉倒在Victoria的教师公寓时，也是这样的雨天。警车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浴室磨砂玻璃，把母亲留下的碎花浴帘染成诡谲的紫色。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逃课？"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
苏小叶抽出他指间的解剖刀，刀面映出两人变形的倒影："上周三你在图书馆哭过，用的是《追风筝的人》第143页当纸巾。"她亮出那页泛潮的纸，卡勒德·胡赛尼的名字被泪水泡成蓝色河流。
音乐教室的旧钢琴正在走音。叶桦蜷在琴凳下的狭小空间，那是母亲教他认五线谱时的秘密基地。潮湿的琴谱堆里突然探进只手，指尖捏着颗酒心巧克力。
"教导处在查逃课。"苏小叶挤进来时碰响了低音C，"但老张的假发卡在打印机里了。"
狭小空间里，叶桦闻到她发间紫藤花混着薄荷脑的气息。母亲临终前用的止疼贴也是这个味道，那时他总把脸埋在她散落的栗色长发里。
"你五天没交数学作业。"苏小叶的膝盖抵着他的，"陈敏说你连足球都不踢了。那年，那天，你在梦中出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那年，那天，你在梦中出现！最新章节随便看！"
叶桦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的西装还晾在Victoria的阳台上，那件带着鸢尾香水的灰格纹外套，曾盖在母亲化疗时的输液架上。
晚自习后的天台积满星空。苏小叶裹着叶桦的校服外套，看他在潮湿的水泥地上画星图："猎户座腰带三颗星，在中国叫福禄寿。"
"你妈妈教的？"她哈出的白气融进夜雾。
叶桦的粉笔突然折断。七岁生日那夜，母亲握着他的手在阁楼天窗描摹星座，父亲在楼下摔碎了Victoria从法国寄来的香水瓶。茉莉与紫藤的香气在楼梯间厮杀，至今盘踞在他噩梦深处。
"看那颗北极星。"苏小叶忽然指向北方，"其实它是由三颗星组成的谎言。"
她摘下眼镜，任雨雾模糊了所有轮廓："就像你总觉得要一个人扛着所有秘密。"沾着粉笔灰的手突然被握住，叶桦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笔处磨出的星辰。
梅雨暂歇的清晨，叶桦在储物柜发现串铜钥匙。苏小叶的字条裹着紫藤花瓣：「你母亲老宅的地址，我向Victoria老师要来的」
斑驳的铁门推开时，陈年日光倾泻而下。母亲未织完的紫色毛衣仍在摇椅上，织针插在毛线团里，仿佛她只是起身去泡了杯茉莉花茶。叶桦的眼泪砸在泛黄的琴谱上，惊醒了尘封的《月光奏鸣曲》。
窗台突然传来敲击声。苏小叶隔着生锈的防盗网举起保温桶，身后是开疯了的紫藤花瀑。她的镜片映出两个破碎的世界，却在某个折射角完美重合。
"玉米排骨汤，两人份。"她晃了晃叮当作响的钥匙串，"你爸说这房子该有人换锁了。"
穿堂风掀起钢琴上的防尘布，露出张泛黄的照片：三个少女站在剑桥的紫藤花墙下，母亲挽着戴珍珠项链的Victoria，中间抱着法棍面包的少女，长着与苏小叶一模一样的梨涡。
看到这张发黄的照片，苏小叶惊讶的看着中间的抱着法棍面包的少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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