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闷响穿透沈府高墙。张妈蜷在柴房草垛里，枯指捻着半粒紫苏籽，籽壳早被得油亮。窗外闪过巡夜家丁的灯笼，光影掠过她掌心一道新烙的焦痕——白日柳姨娘逼她按在烙铁上的“忠”字，正滋滋渗着血水。
“嬷嬷...”窗板忽然轻响三声。纸洞外塞进个油纸包，轩儿细弱的声音颤着，“药...药渣换来了...”
张妈哆嗦着拆包。本该是止咳的川贝母，却混着几粒乌头籽！她喉头一哽，将药包摁进灶灰，又从贴身小衣里抽出张黄纸——那是月前沈清歌托货郎夹进柴薪的密信：【护轩儿，待锦瑟】。
“待不住了...”她蘸血在黄纸背面画了只闭目的乌鸦，又从灶底抠出块赭石，在乌鸦眼睑点下猩红一点。
三更闭目鸦，是三十年前林夫人陪嫁暗卫的死讯符。
二更梆响时，她蹒跚至角门。守门婆子正打盹，张妈突然将血鸦黄纸塞进她袖袋：“柳夫人赏的银票，仔细丢了！”
婆子惊醒摸纸，见是死讯符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开门放人——按旧例，见符需立报暗卫首领！
寒月照在青石巷。张妈扶着墙根疾走，袖中紫苏籽漏了一路。籽壳刻着微不可见的齿痕：三横一竖是“柳”，十字交叉是“断药”。
“老货去哪？”周槐的阴笑从墙头落下。
张妈猛将最后一把籽塞进墙缝：“给...给轩少爷抓蟾酥...”
“药铺早闭市了！”周槐踹翻她，从她怀里搜出包乌头药渣，“好啊！私藏毒药谋害小少爷！”
柴房门锁死时，张妈撕开衣襟衬布。血鸦符的背面，她用赭石画了幅墨梅图——梅蕊五点，指向沈府五处暗哨方位；断枝朝西，正是锦瑟堂的方向！
“嬷嬷接住！”轩儿的声音从气窗飘落。半块硬馍砸进草堆，馍心嵌着枚缠丝银戒——是沈清歌生母的遗物！
张妈攥紧银戒，戒圈内壁的“清歌”二字硌进掌心。她突然扑向门板嘶喊：“老奴招了！锦瑟的林掌柜是小姐假扮！她明日丑时要来救轩少爷！”
周槐的狞笑混着脚步声远去。
三更梆碎。
柴房后窗“吱呀”洞开，谢家护卫的玄色衣角一闪而过：“张嬷嬷，少主问讯。”
“告诉小姐...”她将银戒卡进窗棂，“柳氏在轩儿药里掺了断肠草灰，解药在晚香玉膏盒夹层！”
戒面宝石“咔嗒”弹开，露出半粒带血紫苏籽。护卫取籽时，张妈忽然咬破指尖，在窗板画了只睁眼的血鸦——红目如炬，首指正院！
血鸦睁目，意为死士尽出，同归于尽。
丑时正刻，沈府火起。
张妈撞开柴房锁，首扑正院。柳姨娘的晚香玉膏盒刚抢到手，后背猛地剧痛！
周槐的匕首从她心口透出。
“老货...”他搅动刀柄，“真当我看不出双面绣？”
张妈呕着血，膏盒“当啷”坠地。盒底摔裂的夹层里，滚出粒蜡封药丸，却被她一脚碾进血泊！
“解药...”周槐目眦欲裂地扑抓，脖颈突然被钢丝勒紧——
谢家护卫的钢索在梁上闪着寒光。
张妈瘫在血泊里，看周槐的尸首吊上房梁。
她蘸血在青砖上画下最后一只血鸦——双目泣血，翅羽指东。
轩儿咳血的厢房，在东院。
锦瑟堂内，沈清歌剖开紫苏籽。
带血的蜡丸随籽壳裂开，丸衣沾着张妈襟上的晚香玉香粉。
谢景行挑开蜡壳，露出里面更小的桑纸丸。
纸上赭石绘着墨梅，断枝渗出血色箭头，首指【断肠草·灰】西字。
锦瑟谋：穿越重启人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锦瑟谋：穿越重启人生最新章节随便看！“双面绣的最后一针...”沈清歌碾碎药丸，“嬷嬷绣完了。”
蜡油混着血滴进梅酱罐，凝成颗赤珠。
罐身双鱼纹的鱼眼处，一点赭石红得发烫。
轩儿腕间的青斑在烛下蜿蜒如蛇，第七道黑纹正爬向心口。沈清歌碾碎张妈用命换来的桑纸丸，赭石绘的【断肠草·灰】西字被血沫晕开。
“是钩吻灰。”御医银针探入轩儿脐血，针尾瞬间浮起蟹爪纹，“混了七年的量...今日借川贝药引催发，己入心脉。”
柳姨娘阴冷的哼唱忽从窗外飘来，竟是童谣变调：
“锦瑟酱~~毒心肠~~”
“嫡亲姐姐喂砒霜~~”
轩儿突然嘶吼着挣起，枯爪抓向沈清歌：“你给的...毒梅酱！”喉间黑血喷上帐纱，纱面“嗤”地蚀穿破洞——正是断肠草灰遇热挥发的剧毒！
“按住他！”谢景行劈手扯断床帐。帐钩割破掌心，血珠溅进药炉，炉内煎着的紫苏籽突然爆开异香！
御医猛扑到炉前：“血融金！快拿金器来！”
翠微哭喊着捧出妆匣，沈清歌却将御赐金锭按进轩儿口中：“咬住！”
金锭遇毒血浮起霜纹，霜痕裂处竟显出一行小字：【血溶金，金吸毒，戌时三刻前】——恰是张妈咽气的时辰！
“嬷嬷用命换了解法...”沈清歌割开自己手腕，血瀑浇上金锭。霜纹遇血化作赤蛇，钻入轩儿齿缝！
窗外童谣戛然而止。柳姨娘的脸贴在格栅外，指甲刮着窗棂嘶笑：“溶吧！溶干净了，正好陪那老货下黄泉！”
金锭在轩儿口中发出烙铁般的“滋”响。御医突然抢过谢景行染血的刀，剜向轩儿心口黑纹——
“你干什么！”翠微尖叫。
刀尖挑破皮肤，涌出的黑血里沉着金丝。御医抖着手镊出金线：“是柳氏的金雀钗！熔了掺在药里，毒入骨髓！”
金雀钗...沈清歌想起生母棺中被柳姨娘夺走的陪嫁。七年毒药，竟用原配遗钗作载体！
“割肉也清不尽了。”御医瘫坐在地，“除非换血...”
“用我的。”沈清歌撕开衣袖。
“用我的！”谢景行刀锋横腕。
轩儿喉间突然发出“咯咯”怪笑，瞳仁倒映着柳姨娘扭曲的脸：“姨娘说...你们都想我死...”
“轩儿！”沈清歌扳过他下巴，金锭“当啷”坠地。锭身裹满黑色毒霜，霜面凸起无数颗粒——每粒都是微缩的柳氏私铸银锭！
“金吸尽表毒，骨毒需药引。”御医突然盯住窗外，“钩吻灰的克星是...”
柳姨娘正将晚香玉膏抹在颈间抓痕上。
“是晚香玉根汁！”御医狂吼，“活根鲜榨，三刻内！”
谢景行破窗而出。柳姨娘簪尾金雀钗猛刺他左目，却被他咬住钗尾生生拗断！
“还我钗子！”柳姨娘癫扑撕打。谢景行反手将断钗捅进她发髻，连皮带发扯下一块头皮！
带血的发根甩进药炉时，轩儿突然抽搐。心口黑纹裂开，涌出的血竟带金丝！
“以毒攻毒！”御医将晚香玉根塞进轩儿齿间，“咬住！咽汁！”
根茎被咬碎的刹那，柳姨娘在窗外惨嚎——她颈间抓痕沾了根汁，皮肉竟如蜡般融化！
轩儿喉间咕咚咽下汁液，瞳中柳姨娘的倒影寸寸龟裂。
“姐...”他忽然吐出带根的称呼，昏死过去。
沈清歌攥紧那团染血的发根。
发丝间缠着半粒紫苏籽，籽壳被血蚀穿，露出张妈绣在里面的两个字：
换命。
戌时三刻的梆声震落梁上血灰。
柳姨娘融化到锁骨的脖颈，正挂上谢家护卫的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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