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夜宴飘着松脂混麝香的奢靡气味。
秦若雪垂首调弦时,余光瞥见鎏金烛台映出的三道暗门轮廓。
她将鬓边海棠花簪扶正三分,这是与长公主约定的信号,意味着今夜镇北王书房外驻守着三队暗卫。
"此曲献给王爷。"她葱白指尖抹过焦尾琴第三弦,刻意漏了个徵音。
端坐主位的镇北王果然眯起眼睛,手中犀角杯停在唇边。
这位以暴戾闻名的女藩王今夜束着男子发冠,玄色蟒袍领口浸着酒渍,左眼那道横贯眉骨的刀疤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焚心赋》第七叠突然转调时,屏风后传来玉器碎裂声。
秦若雪腕间银铃轻晃,藏在琴腹的磁石机关悄无声息启动。
当镇北王踉跄着扑过来扯她披帛时,染着丹蔻的指甲己经勾走对方腰间那枚青铜鱼符。
"王爷醉了。"她侧身避开酒气,顺势将鱼符卡进琴轸凹槽。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苏婉儿浑身是血倒在她药庐前,手里还攥着半截刻有镇北王家徽的断箭。
子时梆子响到第三声,长公主府的梧桐树突然惊起群鸦。
萧玉笙倚着朱漆廊柱擦拭剑穗,听见墙外传来熟悉的机关齿轮声就知道林墨得手了。
他故意让一缕长发垂落在赵九娘尸体上方,看着那摊毒血将银丝腐蚀成焦黑色。
这个曾用蛊虫害死他三匹战马的女人,此刻正瞪着空洞的眼睛望向东南方,那是镇北王府的方向。
"做戏要做全套。"他踢了踢脚边那具"秦若雪"傀儡,傀儡胸口插着的淬毒匕首还在冒着青烟。
当最后一波刺客撞进陷阱时,他故意让暗卫露出个破绽。
果然有人朝着傀儡脖颈处的凤凰纹身刺去,却不知那纹路里藏着林墨特制的化尸粉。
五更天的梆子压着雷声滚过屋檐。
谢无尘扯着太医官袍的广袖擦汗,药箱底层暗格里的盟书副本硌得他肋骨生疼。
方才翻墙时秦若雪突然踉跄,他本能地去扶,结果被这姑娘用金簪抵住咽喉:"谢公子若再趁机摸我腰封,下次簪子可要换个地方扎。"
"天地良心!"他举起沾着迷香粉的手苦笑,"你鞋底沾的紫藤花粉会暴露踪迹。"话音未落,王府西角门突然传来犬吠。
秦若雪反手将他推进假山缝隙,自己却朝着反方向甩出袖中红绫。
谢无尘望着那道没入晨雾的绯色身影,突然明白苏婉儿为何总说江湖儿女的命是拴在刀尖上的。
卯时的雨来得又急又凶。
苏婉儿着盟书边角烧焦的麒麟纹,突然将整本册子按进铜盆。
许青璃惊呼着去抢,却发现墨迹遇水反而浮现出暗金纹路,这竟是前朝皇室专用的密写药水。
"江临渊书房藏着凰鸟血砚。"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符,最后一笔与窗外闪电重合,"当年先帝赏给九皇子的那块。"
林墨的机关箱突然发出蜂鸣。
众人围过来时,正看见铜制凤首吐出半枚玉珏,那上面"渊"字缺了最后一点。
萧玉笙突然用剑尖挑起秦若雪带回的玉佩,两块残玉在烛火下严丝合缝地拼出完整徽记,正是江临渊母族代代相传的苍狼图腾。
雨幕深处传来宫门开启的铜环撞击声,二十八个戴青铜面具的匠人抬着鎏金箱笼走进教坊司,最后那架焦尾琴的第七弦突然无风自颤。
晨光刺破云层时,御阶下跪着的江临渊将玉笏攥出了裂痕。
"陛下请看。"苏婉儿广袖扫过鎏金托盘,两块残玉在百官惊呼中拼出完整的苍狼图腾,"三日前臣妹生辰宴上,江大人敬酒时玉佩勾断了臣妹的璎珞。"
许青璃适时出列,袖中密信被日光照得透亮:"上月江府走水的库房里,搜出与镇北王往来的信笺,墨迹与凰鸟血砚拓印完全吻合。"
江临渊突然低笑出声。
他抬手摘去金丝冠,任由乌发散落在绣着孔雀纹的紫袍上:"长公主可知,苍狼图腾的玉珏......"他故意顿了顿,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划过御前侍卫的刀鞘,"太子殿下腰间也佩着半块呢。"
满殿死寂中,谢无尘突然踹翻刑部的檀木案几。
散落的卷宗里飘出张泛黄药方,正是李昭给太后配的安神散。
"江大人好记性。"他拾起药方抖了抖,几粒罂粟壳籽滚到江临渊膝前,"三日前您给太子妃诊脉开的方子,用的可是同一批药材?"
惊雷般的指控被早朝钟声打断。
皇帝扶着鎏金扶手缓缓起身,绣着九凤衔珠的裙裾扫过江临渊惨白的脸:"押入诏狱,着都察院......"话未说完,东宫方向突然传来七声编钟响。
苏婉儿盯着琉璃瓦上惊飞的灰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先帝定下的国丧之音,可太子明明三日前还在校场......
暮色染红诏狱高墙时,萧玉笙正将鹤氅披在苏婉儿肩头。
他袖中暗袋里藏着半截焦黑的琴弦,正是昨夜镇北王府机关启动时断裂的那根。
"东宫今日换了七盏赤金灯笼。"他借着系衣带的动作,在她掌心画了三个圈,"戌时三刻,太子近侍去了教坊司密道。"
苏婉儿突然按住他手腕。
远处宫巷传来细碎铃音,二十八个戴青铜面具的匠人抬着鎏金箱笼转过街角,最后那架焦尾琴的第七弦竟完好如初。
"林墨的机关雀跟到第三条暗河就化了。"萧玉笙将一枚冰裂纹瓷片塞进她袖袋,"但衔回来的东西,你定要看看。"
瓷片上的青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苏婉儿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御窑烧给东宫的贡品,边缘却沾着赵九娘死时戴的胭脂色蔻丹。
子时的梆子卡在第七响。
当萧玉笙用剑尖挑开东宫偏殿的乌木窗棂时,苏婉儿嗅到了熟悉的松脂混麝香。
鎏金烛台映出三道移动的暗门,与昨夜镇北王府的布局分毫不差,只是墙上那幅《凤栖梧桐图》的落款......竟是三年前溺毙的九皇子笔迹。
暗格里突然传出机括转动的轻响,苏婉儿按住萧玉笙欲拔剑的手。
一缕绯色纱绫从《凤栖梧桐图》的缝隙里飘出来,尾端系着的银铃铛,正是秦若雪昨夜失踪时戴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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