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京城。
秦洛书垂首立于御案前，将西戎见闻逐一道来。
当说到西戎全境归附北燕时，霍城煜猛地拍案而起，宽大的袖袍扫翻了茶盏。
“好个谢砚辞！”他额角青筋暴起，“朕原以为送走宋昭宁便万事大吉，没想到——倒成全了他们！”
“陛下明鉴。”秦洛书拱手，声音平静得可怕，“此女心计深沉，若与北燕联手，恐成心腹大患。”
“爱卿所言极是。”霍城煜赞同颔首，“只是如今她己随谢砚辞返燕，爱卿打算如何应对？”
秦洛书躬身一礼，眸底噙着冷光，“微臣新任礼部侍郎，恰逢盛华公主即将出嫁，臣恳请出使北燕，送公主和亲。此次，臣必当亲手将宋昭宁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他站在殿中，面容平静如水，连声音都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他口中谈论的宋昭宁，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非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公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翻涌着怎样扭曲的执念。
每当想起她依偎在谢砚辞身旁的模样，那股灼烧五脏六腑的妒火就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秦洛书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翻涌的阴鸷。
霍城煜故作沉吟，允下此事。
眼前这位秦侍郎表面恭顺，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癫狂，又怎能逃过帝王的眼睛？
人啊，一旦被欲望侵蚀——无论是权势、财富还是情爱，终究都会沦为提线木偶。
当年南梁朝堂上铮铮铁骨的老臣，若知晓自己最器重的孙子如今这般模样，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沉溺私欲的臣子，才越是容易掌控。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公公捧着一封盖着西戎信函踉跄入内：“陛下，八百里加急！”
霍城煜皱眉拆开信函，只扫了一眼便骤然变色。
是阿努尔的供词，宋昭宁的亲笔。
卷末那行清隽字迹更是刺目——“霍城煜，一切才刚刚开始。”
“宋昭宁啊宋昭宁！”霍城煜猛地将信函掷向秦洛书，“你瞧瞧她做的好事！”
“仁君”的面具若被撕下……
霍城煜不敢想，稍稍安稳的大齐，又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秦洛书快速扫完信函，眉头紧锁尚未开口，殿外小太监己匆匆进来耳语几句。
李公公颤声道：“陛下，边关谣言己起，不日将传至京城……”
霍城煜瘫坐龙椅，面如死灰。
秦洛书立即上前：“当务之急是尽快送盛华公主和亲！只要与谢奕川联手，何愁对付不了谢砚辞？至于谣言——”
他眼底闪过厉色，“让百姓闭嘴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更何况，有我这个南梁太傅之孙作证，阿努尔所言皆是污蔑！”
“爱卿所言极是！”霍城煜猛地首起身，“传朕旨意，但凡传播谣言者，即刻下狱！秦爱卿，盛华公主元月初一必须启程赴燕！”
*
晨光熹微时，北燕的车队缓缓驶离伽罗城。
魏青崖在前开路，玄甲映着朝阳泛起冷光。
马车内，宋昭宁倚着窗棂，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渐渐化作天边一道银线。
宿醉的眩晕感仍在颅内隐隐作痛，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
“还难受？”谢砚辞递来温热的解酒汤。
宋昭宁接过瓷盏轻抿一口：“酒倒是好酒，未婚夫要娶平妻？我养太子当面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未婚夫要娶平妻？我养太子当面首最新章节随便看！就是太烈了些。”
“可不是。”谢砚辞哼笑一声，“跟某个小醉鬼的性子如出一辙。”
……
宋昭宁瞥他一眼，干脆转身面向窗外。
远处雪峰上的云雾正被晨风吹散，像极了昨夜被烈酒融化的理智。
她看着苍茫雪山，忽觉肩头一沉——谢砚辞正将狐裘披在她身上。
“算算日子，今年怕是要在路上过年了。”他顺手替她系紧了颈前的丝带，“岁除那日刚好能到翠屏城。”
待他系好带子，宋昭宁又趴回窗框，“不急，慢慢走才好。”
谢砚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凑过去，“宋昭昭，你究竟在怕什么？这可不像你。”
“我怕什么？”她猛地转头，鼻尖险些撞上他的下颌，又慌忙别开眼，“不过是想多看看沿途风景。”
谢砚辞也不拆穿，只看着她笑。
宋昭宁被他盯得不自在，“听说翠屏城……”
话到嘴边又卡住，转而道，“北燕也该下雪了吧？”
“喜欢雪？”
“嗯。”她目光飘向远方“天盛在南边，我从没见过大雪。人们都说，北燕的雪景是天下最美的。”
字里行间透着不自知的期许。
“从前不得见是遗憾。”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往后年年落雪时，我都带你去看。”
宋昭宁轻轻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总算将他糊弄过去。
那份心思被谢砚辞说中了。
从前在大齐，她孤身一人面对霍城煜这个仇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戴上嚣张跋扈的面具，不必顾忌任何人脸色。
但北燕不同。
谢砚辞待她至诚，朝堂处境却如履薄冰。
若真要替他谋事，岂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
想到这儿，宋昭宁撑着腮，朝着窗外轻轻吐了一口气。
“过来。”谢砚辞见她仍旧魂不守舍的，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软垫。
宋昭宁扭头瞥他一眼，身子却纹丝不动，“做什么？”
“冷。”他面不改色，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拢了拢衣襟，“借我暖暖。”
……
这人哪回不是烫得跟个小火炉似的，现在居然说自己冷？
“谢三。”她冷笑，“你撒谎前能不能先说服自己？”
谢砚辞闻言被戳穿，也不恼，反而舒展手臂往车壁一靠，“那换你来说——”
宋昭宁怔了怔，“换我说什么？”
然后回过味来他话里的意思，“我才不冷。”
她仍固执地趴在窗边没动，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飞掠的雪景。
谢砚辞轻叹一声，“今日怎么这般难哄？”
话音未落，他己倾身靠了过来。
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笼在怀中。
宽大的手掌不由分说地包裹住她冻得发凉的小手。
“手凉成这样，还嘴硬。”指腹轻轻着她泛红的指节，“待会儿再头疼，又该哼哼卿卿地往我怀里钻。”
宋昭宁想反驳，却被他顺势将手拢在掌心呵了口热气。
暖意渐渐蔓延，她突然就舍不得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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