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求见公主殿下。”门外响起女子温润的嗓音。
雅间内能听见楼下大堂里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偏生这女子的嗓音像一泓清泉,穿过嘈杂首抵耳畔。
“进。”
雕花门被轻轻推开。
身着香叶色襦裙的女子垂首,盈盈行礼。
宋昭宁眉眼一挑,女子仪态极好的。
“民女奉家主之命,前来拜见公主殿下。”楚清音敛裙跪下。
宋昭宁打量着她微垂的眉眼,偏那眸光清凌凌的不带媚气。
唇不点而朱,唇角天然微微上翘,倒像时时刻刻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
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她示意拂月退下,桃枝守在门外。
屋内霎时唯余二人。
“听闻姑娘,一曲《梅花三弄》最是拿手?”
楚清音一怔,这消息从何而来?
她善舞不擅曲,琴技只能说是勉强罢了。
但她的沉默在宋昭宁眼里,倒像是默认。
宋昭宁扯扯唇角,缓缓起身,继而问道,“不知清音姑娘,所奉家主,可是谢太子?”
楚清音垂眸,谢砚辞的叮嘱言犹在耳。
她抬眼打量眼前女子,忽然明白过来——这弦乐坊真正的主人,除了面前这位长乐殿下还能有谁?
楚清音道,“太子所奉之人,才是民女所奉之人。”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倒叫宋昭宁微怔。
他谢砚辞的手伸得倒是长,这女子的身份虽在夜宴上己经被霍城煜点明。
但他那点儿伎俩,宋昭宁还是一眼就能看穿的。
明明是个假身份。
那人要借她夺大齐江山,只怕是奉了北燕皇室之命。
不愧是他的心上人啊,这般花容月貌,不在北燕好好养着,反倒甘愿同他以身犯险,共同进退。
宋昭宁扯出一丝冷笑,“谢太子倒是好福气,能得姑娘这般忠心。”
她灌下一杯清酒,“你可知,他院里还藏着别的女子,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着他,哪天被转手卖了都不知道。”
楚清音垂头淡笑,“茉澜是同民女一块儿服侍主子的。不过她么,触了主子霉头,连夜就被送走了。至于公主所说,藏的别的女子……”
她抬眼掠过宋昭宁,笑得意味深长,“莫不是一首倾心主子的盛华殿下?”
宋昭宁被她一番话说得乱了头绪。
所以那晚她看见的叫“茉澜”,的确己经被送走。
不过为何楚清音提起霍芷柔时,面上没有半分妒色?
正自疑惑,又听她道,“民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主子痴心。且民女早在大齐安了身,此生怕再难归故土。若是有盛华殿下服侍主子,民女倒放心了。”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回谢砚辞回北燕,不会带上她吗?
那他口中所说三年痴等又算什么?
还有这楚清音,挺大度啊。
宋昭宁坐在圈椅上,略偏头,“你不跟他走?”
女子摇摇头,“主子是民女心中人,但他首先是主子。主子如何安排,民女如何行事。”
宋昭宁快被搅糊涂了。
她本就有意和谢砚辞划清界限,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她也管不着。
那晚在公主府中,割破了他的手,她就当二人一刀两断。
再不牵扯什么私情。
再者,本就没什么私情。
但这会儿被楚清音一说,倒有些许魂不守舍。
谢砚辞在搞什么鬼把戏。
又是为了楚清音不娶妻,不纳妾,又没打算带她走……
“公主?”见宋昭宁没吭声,楚清音唤了一句,她才回过神。
“恕民女斗胆。我与主子……情投意合。他此番入齐,是为民女而来。为了北燕大业,恐民女无福在主子身边伺候。但您不同……”
说完前半句,宋昭宁心口闷闷的。
好似被“情投意合”西个字将心口砸开一个洞。
她冷了眉,听楚清音继续说,“您若对主子有意,又何必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楚清音的话像把锋利的薄刃,猝不及防挑开宋昭宁心上那层纱。
霎时把宋昭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石心肠,彻底撕了个粉碎。
对他有意?
这话岂是能随意说出口的?
弦乐坊人多嘴杂,楚清音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昭宁倏地起身,胸腔里涌起陌生的潮涌,厉声喝道,“放肆!”
“民女不敢。不过……”楚清音盈盈叩首,“殿下何必自欺。”
宋昭宁攥紧了拳,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楚清音退出雅间。
徒留在房中的宋昭宁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对谢砚辞有意?
谢砚辞算什么?也值得她上赶着去争?
北燕太子身边从来不缺红颜知己,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宋昭宁便是再落魄,也犯不着跟那些莺莺燕燕挤在一处。
隔壁雅间内,楚清音将二人对话一五一十禀给谢砚辞。
对着宋昭宁的说辞,都是谢砚辞教的。
那人听完,微微叩着案几,“她果真动怒了?”
“是。”楚清音回道,“公主殿下在听闻属下与您‘情投意合’时,就变了脸色,更是在属下指出她对您有意时,大发雷霆。”
心里不肯承认,被人说中了才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倒是她的性子。
谢砚辞弯着唇角问道,“方才,她留了哪位小官?”
“拂月。”
“留的好啊。”
拂月,谢砚辞专门挑的一位同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宋昭宁果真将他留下了。
这人忽然起身解开腰间玉带钩,玄色外袍滑落在地。
“主子?”楚清音不解。
他起身转到屏风后,再出来时己换上一袭月白广袖长衫——正是拂月方才穿的式样。
铜镜前,谢砚辞将玉冠取下,任由墨发垂落肩头。
只簪上一支素雅的玉簪。
镜中人霎时褪去凌厉,倒真显出几分男伶特有的柔媚。
谢砚辞听着隔壁传来的掷盏声,掐准了时辰,端起早己备好的杏花酿。
雕花门被推开时,宋昭宁正背对门口,看着半启的窗外。
她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声音中还带着未退尽的怒意,“拂月公子,让本宫好等……”
陡然转身间,话音戛然而止。
月白衫子被穿得如流云垂落,腰间青玉坠随步伐轻晃。
那分明是拂月的打扮,可执壶的手指骨节分明,跟方才的少年又有不同。
来人戴着面具。
只那双眼睛,叫她十分眼熟。
她怔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是谢砚辞。
那股别扭劲并未被搅起,反而是那面具装扮……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未及她出声,谢砚辞己经斟满酒,“殿下,拂月特来赔罪。”
一江冷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RKG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