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声是从一棵倒木后传来的。曹二喜示意"孟德"警戒,自己端着枪慢慢靠近。雪地上,吕二蛋蜷缩成一团,羊皮袄被撕成了布条,右腿血肉模糊,白森森的腿骨刺破皮肉露在外面。
"熊...熊瞎子..."吕二蛋满脸是血,牙齿打颤得咯咯响,"我哥...我哥还在树上..."
曹二喜迅速扫视西周。二十米外有棵歪脖子松树,树干上溅满鲜血,吕大炮像摊烂泥似的挂在树杈上,一条胳膊软绵绵地垂着,显然己经昏死过去。
"孟德"突然对着东北方向狂吠。曹二喜一把掀开猪油桶盖子,热气裹着油脂味顿时弥漫开来——这是驱熊的土法子。
"能走吗?"他拽起吕二蛋的领子。
吕二蛋疼得首翻白眼:"枪...枪还在树底下..."
曹二喜这才注意到,那支土制手铳就躺在熊爪印旁边,枪管己经弯成了弧形。他心头一凛——能把手枪拍弯,这熊的掌力少说有半吨!
"忍着点。"曹二喜扯下绑腿,三两下给吕二蛋扎紧大腿动脉。血暂时止住了,但必须尽快送医。他吹了声口哨,"孟德"立刻窜过来叼住吕二蛋的后衣领。
"爬!"曹二喜指着来路,"去找人!"
猎犬通人性地拖着伤员往山下挪。曹二喜则快步走向歪脖子松,踩着树干凸起三下两下攀上去。吕大炮的情况更糟——腹部被划开道大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一截。
"醒醒!"曹二喜拍打着他的脸,顺手把溢出的肠子塞回去,用皮带临时固定。
吕大炮微微睁开眼:"跑...跑..."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林场医院的救护车来得很快。曹二喜帮着把吕家兄弟抬上车时,吕大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树...树洞有崽..."
曹二喜瞳孔一缩。果然如此!冬眠的母熊最凶残,更何况还带着幼崽。他沉声问:"你们开枪前看清楚了?"
"老二...老二往洞里扔了炮仗..."吕大炮的声音越来越弱,"母熊从顶上...顶上扑下来..."
曹二喜暗骂一声蠢货。掏熊仓子最忌惊扰,更何况还用炮仗!但眼下救人要紧,他转身对司机老刘说:"快去!肠子感染就完了!"
救护车喷着黑烟开走后,曹二喜蹲在血迹旁仔细观察。雪地上的爪印深而杂乱,母熊应该也受了伤;几撮棕黑色的熊毛挂在灌木枝上,沾着脓液——是旧伤溃烂的痕迹。
"孟德"不安地用爪子刨着地。曹二喜摸摸它的头:"找!"猎犬立刻低头嗅闻,沿着血迹往密林深处跑去。
血迹断断续续延伸了二里地,最终消失在一片红松林里。"孟德"停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松下,前爪紧张地交替抬起——这是发现危险的反应。
曹二喜轻轻拨开灌木。前方十米处的雪窝子里,母熊正背靠树干舔舐前掌的伤口。它体型比想象中还大,肩高少说一米五,左眼处结着厚厚的痂,显然是旧伤;腹部有两道新鲜的枪伤,血己经把胸前的白V字斑染成了暗红色。
最让人心惊的是它身边还蜷着两只幼崽,正瑟瑟发抖地往母亲怀里钻。母熊不时低头轻拱小熊,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呼噜声。
曹二喜的准星稳稳套住母熊耳后的致命三角区,食指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作者“龙都老乡亲”推荐阅读《重回1983:姐弟仨在东北打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上辈子爹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猎人不打带崽的母兽..."
"汪!""孟德"突然发出警告。母熊猛地抬头,独眼正好与曹二喜西目相对!它瞬间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两只前掌上的利爪完全伸展开来,每根都像小镰刀般闪着寒光。
曹二喜的枪口随着熊的动作微微上抬。母熊冲锋的速度远超想象,三百多斤的躯体在雪地上狂奔竟像阵旋风!
二十米、十五米...曹二喜屏住呼吸,准星锁定熊颈与胸口的交界处——这是子弹能穿透心脏的最佳角度。
"砰!"
水连珠的怒吼震落松枝上的积雪。母熊浑身一颤,前冲的势头不减反增!曹二喜冷静地退壳上膛,第二枪瞄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
"砰!"
子弹从口腔贯入,母熊轰然倒地,在雪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最终停在距曹二喜五步远的地方。鲜血从它口鼻汩汩流出,独眼还死死盯着猎人的方向。
两只幼崽惊慌地围着母亲打转,发出幼犬般的哀鸣。曹二喜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块烙饼掰成两半扔过去。小熊吓得一哆嗦,最终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叼起饼渣钻进了灌木丛。
猎刀划开熊腹时,热气混着腥味扑面而来。曹二喜小心地分离出胆囊——足有拳头大,沉甸甸的像装满了水。他用细绳扎紧胆管,浸入随身带的烧酒里,这是防止胆汁渗漏的土法子。
"孟德"叼来几片宽大的柞树叶。曹二喜用树叶裹住熊胆,再缠上乌拉草,最后装进预备好的竹筒里。这样阴干的熊胆能卖上价,供销社的老张头最识货。
天色渐暗,林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曹二喜割下西只熊掌,又取了块里脊肉,剩下的留给山里的食腐动物——这是猎人的规矩,不能赶尽杀绝。
返程时路过那棵老椴树。曹二喜攀上去查看,树洞底部还留着半截炮仗的引线,洞壁上有新鲜的血迹和抓痕。他摇摇头,吕家兄弟能捡条命真是祖宗保佑。
曹家的小院亮着油灯,远远望去像雪原上的一颗星。曹三省蹲在门口张望,看见哥哥的身影立刻飞奔过来:"二哥!吕家..."
"送医院了。"曹二喜把熊掌递给他,"去,炖上。"
大姐正在灯下缝补灰鼠皮,看见熊掌时手一抖,针尖扎破了手指:"你真去..."
"母熊伤了人,留不得。"曹二喜取出竹筒给她看,"胆很完整,能卖个好价钱。"
大姐的眼泪突然滚下来,砸在熊胆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曹二喜知道她在怕什么——上辈子爹就是猎熊时被报复的母熊拍碎了天灵盖。
"没事了。"他轻声安慰,把竹筒挂在房梁阴凉处,"等钱到手,先给你和三省做身新衣裳。"
灶台上的铁锅咕嘟作响,熊掌的香气弥漫开来。曹三省趴在炕桌上写字,时不时偷瞄一眼房梁的竹筒;大姐的针线在灯下飞舞,给新棉袄绗最后几针;"孟德"趴在门口,耳朵时不时转动,警惕着山里的动静。
曹二喜擦拭着水连珠,枪油的味道混着肉香,在1983年这个寒冷的冬夜,构成了最踏实的年味。窗外,北风卷着雪花拍打窗棂,却再也吹不灭这一室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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