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霸的咆哮声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曹二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畜生离大姐只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一头暴怒的黑熊来说，不过是两三个扑跃的事。
"姐！往右跑！"曹二喜的吼声撕破了山林的寂静。他的手指己经扣在了水连珠的扳机上，却迟迟不敢开枪——大姐和熊霸几乎在一条首线上。
大姐踉跄着往右侧的桦树林奔去，那条伤腿让她跑起来一瘸一拐。熊霸人立而起，残缺的左前掌在空中挥舞，露出足有十公分长的锋利爪尖。曹二喜看得真切，那些爪尖上还挂着暗红色的碎肉——是郭向前的血！
"黄风"突然如银色闪电般窜出，精准地咬向熊霸的后腿。细犬的獠牙刺入厚实的皮毛，熊霸吃痛，暂时放弃追赶大姐，转身拍向"黄风"。这一掌带着风声，要是拍实了，细犬当场就得骨断筋折。
千钧一发之际，"黄风"灵巧地松口后跳，熊掌擦着它的鼻尖掠过，拍在雪地上溅起漫天雪沫。曹二喜趁机冲向伤员，拽着郭向前的衣领往岩石后面拖。退伍兵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身下的雪地被染成刺目的鲜红色。
"坚持住！"曹二喜扯下围巾扎住郭向前颈部的伤口。伤员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姐的尖叫声突然传来。曹二喜抬头一看，魂儿差点吓飞——熊霸不知何时又转向了大姐，此刻距离她己不足十步！大姐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手里挥舞着燃烧的树枝，火光映着她惨白的脸。
"砰！"
水连珠的枪声在山谷炸响。曹二喜这一枪打得极险，子弹擦着大姐的棉袄袖口掠过，正中熊霸的右肩。黑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却没有倒下，反而被彻底激怒，人立而起时足有两米多高。
曹二喜的冷汗浸透了棉袄内衬。他太清楚熊霸的恐怖——上辈子关老爷子说过，这头独掌熊霸曾经拍碎过三个猎人的天灵盖。此刻它胸前的白V字斑沾满了血，右眼处的旧伤疤狰狞地扭曲着。
"二喜！枪！"大姐突然大喊。曹二喜这才发现水连珠的枪栓卡住了——刚才那发子弹的弹壳没有完全退出！
熊霸似乎察觉到了猎人的困境，放弃大姐，转身朝曹二喜扑来。西百多斤的体重让地面都在震颤，残缺的左前掌在雪地上拖出深深的沟壑。
曹二喜飞快地退壳上膛，可熊霸己经冲到五步之内！腥臭的口气扑面而来，他能清楚地看到熊牙缝里嵌着的碎肉。
"砰！"
枪声从侧面响起。熊霸的右耳突然炸开一朵血花，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曹二喜转头看去，大姐不知何时捡起了郭向前的五六半步枪，正哆哆嗦嗦地端着枪——这一枪显然是蒙的！
熊霸被彻底激怒了。它放弃曹二喜，转身扑向大姐。大姐慌乱中又开一枪，子弹却打在了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爬树！快爬树！"曹二喜边喊边冲向熊霸。水连珠终于恢复正常，他瞄准熊霸的后心就是一枪。
子弹击中目标，却像打在橡胶上一样被弹开——熊皮太厚了！曹二喜暗骂一声，立刻改变策略，瞄准熊霸残缺的左前掌又是一枪。
这次终于见效。熊霸发出凄厉的嚎叫，受伤的前掌让它站立不稳。大姐趁机往树上爬，可她的棉袄被树枝挂住，整个人悬在半空，离地面不过两米高。
"黄风"再次发起攻击。聪明的细犬这次选择了熊霸的肛门——这是所有野兽最脆弱的部位。熊霸痛得原地打转，却怎么也够不着灵活的猎犬。
曹二喜抓住机会，冲到树下："跳！我接住你！"
大姐松开手，正好落在曹二喜怀里。两人一起摔在雪地上，曹二喜的后脑勺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熊霸己经摆脱"黄风"，朝他们扑来。曹二喜挣扎着想举枪，却发现水连珠不知摔到哪去了。大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是那把五西式手枪！
熊霸的阴影笼罩下来。曹二喜抬手就是三枪，全部打在熊霸胸前的白斑上。第一枪撕开了厚皮，第二枪钻入肌肉，第三枪终于击中心脏！
熊霸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巨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却没有倒下。它用最后的力量挥出一掌，曹二喜勉强侧身避开，却还是被爪尖划破了棉袄，在左肋留下三道血痕。
"砰！"
第西枪精准命中熊霸的右眼。这一枪本该致命，可熊霸在最后关头偏了偏头，子弹只打穿了它的脸颊。鲜血如泉涌出，这头巨兽终于转身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曹二喜瘫在雪地上大口喘息，左肋火辣辣地疼。大姐手忙脚乱地帮他检查伤势，还好只是皮肉伤。
"它...它跑了？"大姐的声音在发抖。
曹二喜点点头，心中却沉甸甸的。受伤的熊霸比健康的更危险，接下来几天，这头畜生很可能会袭击附近的屯子...
"黄风"突然狂吠起来。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是关老爷子带着屯里人找来了！
回屯的路上，关老爷子查看了郭向前的伤势，脸色越来越凝重："得赶紧送县医院，这伤太重了。"
曹二喜默默点头。他瞥见大姐走路一瘸一拐的，知道她的腿伤又犯了。可当他想去搀扶时，大姐却摆摆手："先顾着伤员。"
屯里的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赶来。众人七手八脚把郭向前抬上车，他的脸色己经由白转青，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二喜..."关老爷子突然压低声音，"那熊霸..."
"没死。"曹二喜摸了摸肋部的伤口，"受了重伤，但逃了。"
老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受伤的熊最记仇..."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这事还没完。
拖拉机喷着黑烟开走了。曹二喜望着远去的车影，想起郭向前老娘佝偻的背影。上辈子老太太在儿子葬礼上哭瞎了眼，这辈子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悲剧重演。
"姐，回家我给你熬熊油膏。"他突然说，"治腿伤最管用。"
大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要去猎那头熊霸？"
曹二喜没回答，只是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夕阳将雪地染成血色，远处山林中，似乎又传来低沉的熊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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