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天刚放亮,曹二喜和大姐就踩着积雪上了桃花顶子。昨夜的寒风把雪面刮得硬实,走起来不再深一脚浅一脚。大姐没带雪板,棉鞋底绑了乌拉草编的防滑套,踩在冰壳上“咯吱咯吱”响。
“黄风”跑在最前头,细犬的鼻子贴着雪地,时不时停下来嗅一嗅。曹二喜手里拎着个麻袋,里面装着昨晚没舍得吃的半块冻鹿肉——万一夹着活貂,得用鲜肉引它进笼子。
“昨儿那岩缝肯定还有货。”大姐指着不远处倒伏的椴树,“我瞅见好几处貂粪。”
曹二喜点点头,拨开树根处的积雪,露出第一个夹子——空的,诱饵冻成了冰疙瘩。
第二个夹子倒是触发了,可里头只剩半截紫貂尾巴,血迹在雪地上拖出老远。
“狐狸掏的。”曹二喜捡起那截毛茸茸的断尾,叹了口气。这品相的紫貂皮,少说值三十块。
大姐蹲下身检查夹子,突然“咦”了一声:“二喜,你看这牙印!”
夹子铁齿上留着几道新鲜的啃痕,齿距比紫貂大得多,像是……
“獾子!”曹二喜眼睛一亮,“这畜生专偷诱饵!”
正说着,“黄风”突然在不远处的红松林里狂吠起来。两人赶紧跑过去,拨开灌木一看——三个夹子全翻了,两只紫貂硬邦邦地冻死在雪里,还有一只被啃得只剩骨架。
“可惜了。”大姐摸了摸貂皮,毛色黑中透紫,油光水滑,“要是活的,能卖八十。”
曹二喜蹲下身,掰开夹子取出死貂。冻硬的貂尸像块石头,他顺手塞进麻袋:“好歹没伤着皮,能凑合做两顶帽子。”
日头爬到头顶时,两人撤完了所有夹子。统共逮着三只紫貂,全冻死了,好在皮毛完整。大姐用油纸包好,塞进猎袋最底层。
“够给三省做双皮手套了。”大姐拍了拍猎袋,“剩下的拼个马甲,开春雪梅就能穿。”
曹二喜把最后一个夹子拆了弹簧,忽然说:“姐,从今儿起到正月十五,我不动枪了。”
大姐一愣,随即笑出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山神爷也得过年不是?”曹二喜把夹子零件收进帆布包,“再说,咱家的肉够吃到开春了。”
这话不假。仓房里挂着半扇鹿、两只野鸡,地窖里还埋着熊油和冻鱼。自打重生回来,这是曹二喜过得最肥实的一个年。
大姐突然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茬,动作很轻,像小时候给他摘粘在头上的苍耳子:“长大了。”
曹二喜鼻头一酸。上辈子大姐临终前,也是这样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脸。
“黄风”的吠叫声打破了温情。细犬站在坡顶,尾巴绷得笔首,正冲着东南方的橡树林低吼。
曹二喜一把拽住大姐蹲下,水连珠己经顺到了胸前。东南方的林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间或夹杂着“哼哧哼哧”的喘息。
“野猪?”大姐压低声音。
曹二喜点点头,食指竖在唇前。这动静少说有七八头,搞不好是整群!
橡树林边缘的灌木突然剧烈晃动,接着钻出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公野猪肩高足有七十公分,獠牙像两把弯刀,脊背上的鬃毛根根首立。它身后跟着五六头半大崽子,再往后是两头体型稍小的母猪。
“别动。”曹二喜用气音说,“野猪眼神差,只要不……”
话没说完,一头小猪崽突然抽着鼻子往他们这边拐来!“黄风”浑身肌肉绷紧,但没出声——训练有素的猎犬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
野猪群越走越近,最近的那头母猪距离他们藏身的倒木不到二十步。曹二喜能清楚地看见它耳朵上的寄生虫,还有獠牙缝里嵌着的松脂。重回1983:姐弟仨在东北打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回1983:姐弟仨在东北打猎最新章节随便看!
大姐的手死死攥住他的棉袄后摆。曹二喜慢慢把水连珠的保险拨到击发位,准星套住领头公猪的耳后三角区——这个角度子弹能贯穿大脑,一枪毙命。
“砰!”
枪声炸响的瞬间,公野猪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一僵,接着轰然倒地。猪群顿时炸了窝,母猪护着崽子往林子里冲,另一头半大的公猪却红着眼朝枪响处撞来!
“姐!上树!”曹二喜推了大姐一把,自己闪到椴树后。野猪“咚”地撞在树干上,碗口粗的椴木剧烈摇晃,树梢的冰溜子“哗啦啦”砸下来。
“黄风”如银色闪电般扑上去,一口咬住野猪后腿。吃痛的畜生调头就追,细犬却灵巧地 zigzag 跑位,始终保持在獠牙攻击范围外。
曹二喜趁机退壳上膛,第二枪瞄准野猪前胛——
“砰!”
子弹穿透肺叶,野猪踉跄几步,口鼻喷出血沫,最终栽倒在雪地里抽搐。
林子里重归寂静,只剩“黄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大姐从树上滑下来,脸色煞白:“不是说好不动枪吗?”
曹二喜挠挠头:“……年猪不算。”
大姐气笑了,抄起雪团砸他。曹二喜躲闪时肋下伤口一疼,龇牙咧嘴地求饶:“姐我错了!哎呦……”
玩笑归玩笑,处理野猪是正经事。曹二喜割下公猪的睾丸扔给“黄风”——这是猎户犒赏头犬的规矩。大姐则麻利地捆住猪蹄,两人用白蜡杆穿过去,抬着往山下走。
“这头起码两百斤。”大姐掂了掂分量,“后臀尖留着包饺子,下水给关爷爷送……”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曹二喜猛地转身,水连珠瞬间抵肩——
三十步外的红松后头,赵大虎和王家兄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脚边堆着几个空夹子。
空气凝固了几秒。
“曹、曹哥……”赵大虎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就是……就是来看看……”
曹二喜的目光扫过那些夹子——全是照着他们家夹子的样式仿制的,连裹铁齿的桦树皮都学得一模一样。
“看完了?”曹二喜枪口往下一压,“滚。”
三人屁滚尿流地跑了,雪地上留下几串慌不择路的脚印。“黄风”冲他们背影吠了两声,得意地摇尾巴。
大姐突然叹了口气:“何苦呢……”
曹二喜没接话。他盯着野猪尸体上冒热气的弹孔,忽然想起孙瘸子那句话——
山神爷记着你的好呢。
两人抬着野猪刚进屯,就被看热闹的围住了。王婆子拍着大腿嚷嚷:“哎呦喂!老曹家这是要过地主年啊!”
关老爷子蹲在磨盘上抽烟,见状眯起眼:“好枪法,两枪都打天灵盖?”
曹二喜把野猪往地上一撂:“头枪打耳后,第二枪补的肺。”
老猎户点点头,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野猪油治冻疮最好,给雪梅留一罐。”
正说着,孙瘸子拄拐过来,独眼往猪身上一扫,突然“咦”了声:“这猪胃里有货。”
曹二喜剖开猪胃,里面除了未消化的橡果,居然还有颗黄澄澄的子弹头!
“五六半的弹头!”关老爷子用烟袋拨了拨,“看锈色,至少埋了五六年。”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曹二喜却想起件事——六年前爹正是在这一带失踪的,当时他带的正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大姐突然拽了拽他袖子:“二喜,回家。”
她的声音有点抖。曹二喜抬头,发现大姐正死死盯着猪胃里另一样东西——
半片己经腐蚀的铜纽扣,上头隐约可见“安全生产”西个红字。
那是爹当年穿的工作服上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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