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清晨，兰花屯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曹二喜蹲在仓房门口，面前摊着一块油腻的鹿皮，正用猪鬃刷蘸着枪油，一寸寸擦拭水连珠的枪管。铜刷子刮过膛线，发出“嚓嚓”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暗号。
大姐从灶房出来，手里拎着的铁皮水桶冒着热气，里头泡着二十几个紫貂夹子。桦树皮裹的铁齿被雪水浸得发白，像一排森森的獠牙。
“真不下枪？”曹二喜头也不抬地问，手指着扳机护圈上的划痕——那是去年猎熊时留下的。
大姐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冻硬的鹿油在案板上切成小块，刀刃与木板的碰撞声干脆利落：“关爷爷昨儿特意来说的，正月动枪，山神震怒。”
曹二喜腮帮子紧了紧。上辈子他不信邪，有年正月打了头带崽的母鹿，转天拉爬犁的绳子就断了，摔得他在炕上躺了半个月。他“咔嗒”一声合上枪栓，把水连珠靠墙立好，转头从炕席底下摸出五西式手枪，退下弹匣看了看——黄铜子弹排列整齐，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黄风”早就在院门口转悠，细犬的银灰色皮毛在晨光里像镀了层锡，尾巴抽打空气溅起的雪沫子，落在新做的翻毛皮鞋上。曹二喜蹲下来给它系红布条，猎犬温热的舌头舔过他手背的冻疮，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主人紧绷的下颌线。
“夹子就夹子吧。”他最终妥协，把五西式塞回炕席底下，只别了猎刀。刀柄缠的红绳还是大姐用嫁妆布条编的，己经磨得发亮。
大姐站在门口，正往帆布包里塞着用油纸包好的烙饼，这时，曹三省抱着小雪梅从屋里探出头来，满脸期待地喊道：“二哥，给我带个松鼠呗？要红毛的那种！”
曹二喜闻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笑骂道：“滚蛋！哪有那么多红毛松鼠让你要！”说着，他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却不小心将手指间残留的枪油蹭到了弟弟新做的“的确良”衣领上。
“哎呀！”曹三省见状，顿时哇哇大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用手去擦衣领，试图把那道黑色的油渍擦掉。
小雪梅被哥哥的叫声吓了一跳，在他怀里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紫貂皮帽子也跟着歪到了一边，露出了几绺稀疏的胎毛。
就在曹二喜准备出门的时候，大姐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口，喊道：“等等！”然后转身跑回屋里。
不一会儿，大姐又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递到曹二喜面前，说道：“这是孙瘸子给的方子，你把这里头的东西撒在夹子边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回1983：姐弟仨在东北打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紫貂最喜欢这个味儿了。”
曹二喜好奇地打开油纸包，只见里面装着一些晒干的五味子和刺五加根，他捏起一撮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苦涩中带着奇异甜香的味道立刻钻进了他的鼻腔。
忽然，曹二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仓房，从房梁上取下一个落满灰尘的布包。这个布包是他去年秋天收集的狼粪，经过长时间的风干，己经变成了灰白色的块状。
曹二喜掰下一半狼粪，用手将其碾碎，然后对大姐说：“再掺点这个进去，貂不怕，但是野猪闻到这个味儿就会跑掉。”
大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紧了紧他的围巾。红围巾是拆了旧毛衣改的，起球的线头蹭得下巴发痒，却带着股淡淡的樟脑味，像某种无声的护身符。
桃花顶子的阳坡背风，积雪比屯里厚了足有半尺。大姐走在前头，她身穿一件靛蓝棉袄，那是用爹的旧工装改制而成的，后腰处还精心地打着一块补丁，针脚细密得犹如地图上的等高线一般。
大姐手持一根白蜡杆做的雪杖，每一步都稳稳地落在雪面上，雪杖轻点，留下一个个规整的小圆坑。曹二喜则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大姐的脚印前行。他的帆布包里装着夹子，随着步伐的移动，夹子不时发出“哗啦”的声响。
走着走着，曹二喜突然蹲下身子，将食指探入雪中，仔细丈量那些碗口大的蹄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群猪可不小啊。”说着，他顺手捻起一撮被刨开的冻土，仔细观察着。只见那黑褐色的泥屑里，竟还混杂着一些未消化的橡果壳。
曹二喜端详着手中的泥屑，继续分析道：“看这领头的猪，前蹄印深得有三指呢，少说也得有六百斤重。”
就在这时，大姐手中的雪杖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大姐赶忙停下脚步，拨开浮雪，只见半截锈迹斑斑的弹壳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枚五六式步枪的制式子弹，底火处还留着明显的击发后的凹痕。
曹二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翻过弹壳，底部模糊的“68”字样像把钝刀，狠狠剜在记忆里——爹失踪那年，配发的就是这批弹药。
“黄风”的呜咽打断了他的思绪。细犬的鼻头紧贴雪地，银灰色的背毛全部炸起，尾巴僵首得像根旗杆。顺着它的视线望去，三十步外的橡树林边缘，几丛枯黄的灌木正在不规律地晃动，仿佛有台无形的压路机正在逼近。
曹二喜一把拽住大姐滚到倒木后。
枯枝断裂的脆响接二连三传来，接着是“哼哧哼哧”的喘息声，浓重的腥臊味随风飘至，熏得人眼睛发酸。
看起来，十分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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