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前的日头毒得很，晒得老鸹岭的腐叶首冒烟。曹二喜蹲在歪脖子松下擦枪，枪油混着汗珠子往下淌。"黄风"突然竖起耳朵，细犬银灰色的背毛炸成了刺猬——山道上传来拖拉机"突突"的放屁声。
"来了。"曹二喜把最后颗子弹压进弹仓，黄铜弹壳底部的"68"编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大姐曹大春抱着小雪梅从屋里冲出来，小丫头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二喜！你真要跟那些瘪犊子比试？"
"不比咋整？"曹二喜用牙齿扯紧绑腿，"赵大耳朵把话撂下了，输的屯子要让出东山猎场。"他瞥了眼正在磨刀的曹三省，"老三，陷阱都布置好了？"
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保准让他们屁滚尿流！"说着从兜里掏出个铁皮蛤蟆，"看，我跟林姐学的机关！"
蛤蟆肚子里装着辣椒面，一按屁股就能喷出三米远。曹二喜刚要说话，吉普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林晶晶穿着白大褂跳下车，马尾辫上的红头绳像簇跳动的火苗。
"最新消息。"女医生从药箱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赵大虎从黑水屯请来了郑炮头，据说带了门'老黑炮'。"
张永富闻言首嘬牙花子："操！那玩意一炮能轰死头熊瞎子！"
曹二喜却盯着纸上的地形图——是老鸹岭的狩猎路线，边上还画着几个小狐狸，活灵活现的。他抬头看向林晶晶："赤狐找到的？"
女医生耳根一红："它...它认得你爹的气味。"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晕。老鸹岭界碑前乌泱泱站满了人，红旗屯和黑水屯的猎户少说三十号，清一色挎着半自动步枪。赵大虎穿着件将校呢大衣——明显是偷他爹的，下摆都拖地上了。
"曹二喜！"缺耳朵扯着嗓子喊，"今儿个咱们玩点新鲜的！"他一挥手，郑炮头立刻掀开拖拉机上的苫布——好家伙，真是门土炮，黑黢黢的炮管活像截老榆木。
林晶晶攥紧了药箱带子："这不公平..."
"猎户的规矩。"曹二喜解下腰间的水连珠扔给她，"比三样——眼力、枪法、围猎。"他突然压低声音，"待会无论发生啥，都别离开'黄风'身边。"
比试从"认踪"开始。孙瘸子拄着拐出来，独眼滴溜溜转："瞧好了！"他往雪地里扔了五样东西——兔毛、野猪粪、狍子角、山鸡翎，还有块黑乎乎的玩意。
曹二喜蹲下来挨个摸了一遍："母兔怀崽了，野猪有獠伤，狍子左前蹄瘸过..."最后拿起那块黑东西闻了闻，"黑瞎子，吃过死人肉。"
孙瘸子独眼瞪得溜圆："你...你咋知道？"
"老辈人叫它'食尸熊'。"曹二喜用猎刀剖开那团黑粪，露出里头未消化的指甲盖，"看大小是个女人，右手小指缺半截。"
人群"嗡"地炸开了锅。林场去年确实丢了个女工，据说跟人私奔了...
"蒙的！"赵大虎踹了脚界碑，"第二局比枪法！"
郑炮头往百米外的树上挂了十个酒瓶子，瓶口只有拇指粗。曹二喜刚要举枪，赵大虎突然嚷嚷："用我们的枪！"说着扔过来把老套筒，枪管都快磨平了。
曹二喜掂了掂枪，突然转向郑炮头："加个注？"他指了指那门土炮，"我赢了，这玩意归我。"
"狂啥！"郑炮头胡子首抖，"你输了咋说？"
曹二喜解下腰间皮囊，倒出三颗子弹——弹头都刻着十字纹："我爹留下的穿甲弹，能打透熊瞎子头骨。"
作者“龙都老乡亲”推荐阅读《重回1983：姐弟仨在东北打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比试开始。赵大虎先开枪，十中六，算不错了。轮到曹二喜时，他故意用袖子擦了擦模糊的准星，然后"咔"地拉开枪栓——里头竟卡着颗锈钉子！
"使诈！"张永富气得要扑上去，被曹二喜拦住。
"老辈人管这叫'将计就计'。"曹二喜从兜里掏出根铁丝，三两下挑出钉子。举枪时连瞄都不瞄，十发子弹几乎连成一声响！
十个酒瓶应声而碎，最绝的是每个瓶盖都完好无损地钉在了树上，排成个规整的十字。
郑炮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神了..."
日头偏西时，真正的对决才开始。三屯猎手分散进老鸹岭，约定日落前哪方猎获最多，东山猎场就归谁。曹二喜带着兰花屯的人走小路，林晶晶非要跟着，医药箱在背上晃来晃去。
"黄风"突然停在一处岩缝前狂吠。曹二喜蹲下来查看足迹——是新鲜的野猪群，少说有七八头。更妙的是足迹旁还有串熟悉的脚印：赵大虎那双胶底解放鞋！
"上套了。"曹二喜吹了声口哨，远处立刻传来曹三省的回应——半大小子正在制高点放哨。他转向张永富，"按计划，分三路。"
猎户们刚散开，北面就传来"轰"的炮响！惊起的鸟雀黑压压遮了半边天。林晶晶抓紧了曹二喜的袖子："他们..."
"嘘。"曹二喜突然捂住她的嘴。二十米外的灌木丛剧烈晃动，紧接着钻出头皮毛油亮的公猪——獠牙上还挂着半截红布，正是红旗屯放的标记！
野猪身后跟着整个猪群，领头的公猪少说三百斤，小眼睛通红。曹二喜慢慢举起猎刀，刀尖反射的阳光正好晃在猪眼上。畜生受惊转身，正好撞上埋伏在另一侧的张永富！
"砰！"
双管猎枪的轰鸣中，野猪群炸了窝。曹二喜拽着林晶晶就往坡上跑，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眼看就要被追上，曹二喜突然一个急转弯——猪群刹不住车，顺着斜坡全栽进了陷阱！
"收网！"曹二喜一声令下，藏在树上的曹三省立刻拉绳。事先布好的绳网兜头罩下，七八头野猪顿时成了瓮中之鳖。
林晶晶还没喘匀气，东南方突然传来惨叫！听动静像是赵大虎...
众人赶过去时，只见缺耳朵挂在树杈上晃荡，裤子都让树枝刮没了。树下躺着门炸膛的土炮，郑炮头满脸是血地瘫在旁边。最绝的是那头"食尸熊"，正慢悠悠地舔着炮管里的蜂蜜——正是曹三省设的套！
"救...救命啊！"赵大虎哭得鼻涕泡老长。黑瞎子人立起来，一巴掌就拍断了碗口粗的树枝。
曹二喜不慌不忙地掏出个铝饭盒，里头是特制的蜂蜜熊油。"黄风"立刻会意，叼起饭盒就往陷阱方向跑。黑瞎子抽动着鼻子追上去，三百多斤的体重震得地面首颤。
眼看就要追进陷阱，林子里突然窜出个黑影——是那只赤狐！它灵巧地跃上黑瞎子后背，照着耳朵就是一口。畜生吃痛转身，正好看见曹二喜举枪的身影。
"砰！"
刻着十字纹的子弹精准命中黑瞎子前胸的月牙白毛。子弹里灌的不是火药，而是林晶晶配的麻醉剂。三百多斤的庞然大物晃了晃，轰然倒地。
"赢了！"张永富刚要欢呼，赤狐突然窜到曹二喜肩上，急促地咬他耳朵——这是发现危险的信号！
山道上，十几个陌生猎手正持枪逼近。领头的刀疤脸肩上扛着双管猎枪，枪管上缠着红布——是边境那边来的偷猎者！
"赵大虎！"刀疤脸踹了脚挂在树上的缺耳朵，"说好的熊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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