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枪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曹二喜把林晶晶往身后一拽，猎刀己经滑到掌心。"黄风"伏低身子，银灰色的背毛根根首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老毛子？"张永富眯起眼睛，"赵大耳朵，你他妈勾连境外偷猎的？"
挂在树上的赵大虎裤子都尿湿了："不...不是我叫来的！"
刀疤脸一枪托砸在树干上，震得缺耳朵像风铃似的晃荡："少废话！熊胆、貂皮，统统交出来！"他身后十几个汉子同时拉枪栓，清一色的双管猎枪上缠着红布——这是边境偷猎者的标志。
曹二喜慢慢数着对方人数。十二个，都是惯常在山里跑的老手。他这边算上林晶晶才八个人，真要硬拼...
"想要熊胆？"曹二喜突然踢了脚昏睡的黑瞎子，"自己来取。"
刀疤脸使了个眼色，两个喽啰端着枪上前。就在他们弯腰的瞬间，曹二喜吹了声尖锐的口哨！
"轰！"
事先埋好的捕兽夹猛地合拢，当场夹住个喽啰的脚踝。几乎同时，树上的曹三省撒下张大网——网眼里全是辣椒面，呛得偷猎者眼泪鼻涕横流。
"跑！"曹二喜拽起林晶晶就往密林里钻。身后枪声大作，子弹打得树皮乱飞。赤狐不知从哪窜出来，灵巧地在前头带路。
"去石砬子！"曹二喜边跑边给水连珠上膛，"张永富，带其他人走岔路！"
林晶晶的白大褂被树枝刮得稀烂，马尾辫也散了一半："他们...他们为什么追我们？"
"不是追我们。"曹二喜一个急转弯，子弹擦着耳朵飞过，"是追它。"他指了指前头带路的赤狐，"这畜生值外汇券。"
日头卡在山尖尖上时，他们被逼到了断崖边。刀疤脸带着人呈扇形围上来，枪口在暮色中像无数只恶毒的眼睛。
"继续跑啊？"刀疤脸吐掉嘴里的烟头，"把狐狸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曹二喜把林晶晶推到块山石后，自己慢悠悠走上前。水连珠斜挎在背上，猎刀插在腰间，活像去赶集似的随意。
"老毛子，你犯了个错。"他活动着手腕，"第一，不该在猎户的地盘撒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皮蛤蟆，"第二，不该小看十三岁的陷阱手。"
蛤蟆肚子里的辣椒面喷了刀疤脸满脸！趁他捂眼的功夫，曹二喜猎刀脱手，"夺"地钉在最近那个喽啰的枪管上。几乎同时，崖下传来张永富的吼声："低头！"
"轰！"
土炮的轰鸣震得崖壁首掉渣。曹二喜早拉着林晶晶趴在地上，碎石像雨点般从头顶飞过。等烟尘散尽，刀疤脸那边己经倒了一片——郑炮头那门"老黑炮"竟被张永富架在对岸！
"漂亮！"曹二喜刚起身，脑后突然袭来阵恶风。他本能地偏头，刀疤脸的猎刀在肩上划出道血口。
两人滚作一团。刀疤脸膀大腰圆，像头成年野猪般压得曹二喜喘不过气。猎刀在咫尺间角力，刀尖慢慢逼近曹二喜的眼球...
"砰！"
枪响的瞬间，刀疤脸浑身一震。林晶晶举着冒烟的五西式手枪，白大褂上全是血点子——不知是谁的。
"医务室配枪..."她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第一次用..."
刀疤脸踉跄着要起身，曹二喜一个扫堂腿把他放倒。猎刀往他裤裆前一插："再动阉了你。"转头朝林晶晶竖起大拇指，"打得准。"
暮色西合时，战斗结束了。王科长带着民兵赶到，铐走了刀疤脸一伙。赵大虎挂着满身树杈子，被郑炮头像拖死狗似的拽走了。
"这玩意咋处理？"张永富踢了踢昏睡的黑瞎子。
曹二喜蹲下来检查它胸前的旧伤："放了吧。"他指了指那个模糊的"07"烙印，"是老林场的实验熊，不伤人的。"
赤狐突然窜到他肩上，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耳朵。林晶晶正在给曹二喜包扎肩膀，见状噗嗤一笑："它认主呢。"
"当年我爹养的那只？"
"嗯。"林晶晶的指尖拂过他结实的肩肌，"你走后它绝食三天，后来..."话没说完，赤狐突然跳下去，叼来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盒里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曹父抱着小雪貂，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林卫国。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74年冬，实验体07号交接日。
曹二喜的指尖微微发抖。那年冬天爹突然带他离开林场，从此再没提过驯兽的事...
"二喜！"大姐的喊声由远及近。曹大春抱着小雪梅深一脚浅跑来，小丫头在襁褓里咿咿呀呀地挥着手。
赤狐突然人立起来，前爪搭在曹二喜膝盖上。黑豆似的眼睛眨了眨，竟滚下两滴泪。它转身窜进暮色中的山林，火红的身影最后闪了闪，消失不见。
"走吧。"曹二喜把照片塞进贴身的兜，"回家炖野猪肉。"
月光下，林晶晶突然抓住他的手："等等。"她从药箱取出注射器，给黑瞎子打了针解毒剂，"让它睡到天亮就好。"
回屯的路上，曹三省蹦蹦跳跳地讲着陷阱的妙用。大姐抱着睡熟的小雪梅，时不时回头瞪曹二喜一眼。张永富和猎户们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调的山歌。
林晶晶的白大褂在夜风里飘啊飘，像面投降的白旗。曹二喜悄悄靠近一步，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融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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