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时，他们在崖下生了堆火。林卫国那条假腿搁在一边，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疤——是被熊牙撕扯的痕迹。
"07号当时己经失控。"老军医往火堆里扔了几片桦树皮，"你爹为救我们，用身体挡住了它..."他的独手着曹满仓的工作证，"那一枪...是我开的。"
曹二喜的指节在猎刀柄上泛白。火光映在林晶晶脸上，女医生的泪痕亮晶晶的。
"但打偏了。"林卫国突然抬头，"子弹擦着你爹肩膀过去，打在铁笼上。"他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裤管，"07号最后咬的是我。"
赤狐不知何时蹲在了火堆旁，嘴里叼着个锈迹斑斑的弹壳——底部的"68"编号清晰可见。曹二喜接过弹壳，指腹摸到一道刻痕——是爹习惯做的记号，代表"平安归来"。
"你爹临终前..."林卫国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纸包里是把精致的猎刀，刀柄刻着"二喜"两个字。刀身泛着乌光，是上好的钨钢打造的。曹二喜的拇指抚过刀刃，仿佛能感受到爹的温度。
"黄风"突然对着北方狂吠。林卫国脸色骤变："不好！刀疤脸带了更多人回来！"
暮色中的追逐战像场荒诞的皮影戏。曹二喜背着林卫国，林晶晶端着注射器断后。偷猎者的火把在身后连成火龙，叫骂声惊飞了满山的乌鸦。
"往左！"林卫国在曹二喜耳边指挥，"崖下有条猎道！"
猎道窄得只容侧身过。刀疤脸的人马追得太急，最前面两个愣头青首接栽进了捕兽陷阱——是曹三省上周挖的！
"这边！"林晶晶突然拽着曹二喜钻进岩缝。缝隙尽头是个隐蔽的山洞，洞口垂着藤蔓，里头竟然堆着干柴和盐巴——是猎人们共用的避难所。
三人刚躲进去，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偷猎者的火把陆续熄灭，骂骂咧咧地撤走了。林卫国靠着洞壁喘粗气，假腿上的皮带己经磨破了皮。
"爹..."林晶晶撕开衬衣给他包扎，"当年为什么不解释？"
老军医苦笑着摇头："上级要保密...何况..."他看向曹二喜，"我确实欠你爹一条命。"
洞外雨声如瀑。曹二喜用新得的猎刀削着木柴，突然问："07号实验...还继续吗？"
"继续。"林卫国从内衣兜掏出张公文，"省里批准了野生动物驯养基地，聘你当技术顾问。"他顿了顿，"用你爹的法子。"
林晶晶突然"扑哧"笑出声。女医生从药箱掏出个铁盒："聘礼都收了..."盒里是晒干的雪貂皮，正是当年曹二喜送她的那只。
雨停时己是后半夜。月光洗过湿漉漉的山林，给三人镀了层银边。赤狐领着鹿群在溪边饮水，见人出来也不躲，公鹿角上的猎刀扣闪闪发亮。
"明天..."林卫国拄着树枝站起来，"我去自首。"
林晶晶猛地抬头："爹！"
"总得有人担责。"老军医摸了摸女儿的头，转向曹二喜，"基地的事...交给你了。"
曹二喜把爹的猎刀别在腰间，突然单膝跪地："林叔，我想娶晶晶。"
山洞里静得能听见火堆的"噼啪"声。林卫国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假腿都掉了下来："好！好！聘礼我要张完整的紫貂皮！"
林晶晶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脚踩在曹二喜靴面上："谁...谁答应嫁你了！"
"黄风"突然窜到两人中间，细犬的尾巴摇成了风车。赤狐不知何时叼来了束野山参花，正用鼻子往林晶晶手里拱。
晨光穿透云层时，他们踏上了归途。林卫国拄着拐走在最前，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曹二喜和林晶晶落在后面，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牵在了一起。
山脚下，兰花屯的炊烟袅袅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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