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底的日头晒得松脂首冒油。曹二喜蹲在院子里鞣制貂皮,刮刀在皮板上刮出"嚓嚓"的脆响。"黄风"突然竖起耳朵,细犬银灰色的鼻头抽动着——院门外传来"咯吱"的扁担声。
"来了。"曹二喜头也不抬,往皮板上撒了把粗盐。
大姐曹大春挑着两筐山货进门,扁担压得肩膀首往下沉。筐里是刚采的蕨菜和猴腿儿,最上面躺着几颗野山参——是给林卫国泡药酒用的。
"二喜!"大姐抹了把汗,"看看姐挖的棒槌!"她举起颗足有拇指粗的山参,根须完整得像个小人儿。
曹三省从柴垛后窜出来,十三岁的半大小子黑得像块炭:"哥!我在北坡下了二十个套子!"他献宝似的掏出个铁皮盒,"看,跟林姐学的机关!"
盒里装着改造过的捕兽夹,弹簧上缠着麻绳——既能困住猎物又不伤皮毛。曹二喜刚要夸两句,院门"咣"地被踹开,张永富风风火火冲进来:
"二喜!赵大耳朵带人把'野猪沟'占了!"他指着北山,"说是要砍桦树盖房子!"
曹二喜的刮刀在皮板上划出道长痕。野猪沟的桦树皮能熬胶,是鞣制貂皮的关键材料。赵大虎这招,分明是冲着他聘礼来的。
"备家伙。"曹二喜把半干的貂皮挂上晾绳,"带上三省。"
大姐一把拽住弟弟:"干啥去?打架啊?"她怀里的小雪梅被吵醒,"哇"地哭出声。
"讲理去。"曹二喜从灶台掏出个油纸包,"顺便试试新陷阱。"
纸包里是六个夹着腌熊肉的贴饼子——林晶晶昨晚偷偷塞给他的。
野猪沟的桦树林里乌烟瘴气。赵大虎带着十几个红旗屯的汉子正在砍树,油锯声惊得山雀乱飞。孙瘸子侄子蹲在树桩上啃煎饼,看见曹二喜立刻吹了声口哨。
"哟!这不是'紫貂杀手'嘛!"缺耳朵提着油锯迎上来,"咋的,这山是你家的?"
曹二喜慢悠悠地给"黄风"系上红布条:"老辈人讲,春不伐木,夏不猎幼。"他指了指树桩的年轮,"这桦树还没你岁数大。"
赵大虎的油锯"突突"空转着:"少扯犊子!老子盖新房娶媳妇!"他故意踩断根嫩枝,"听说你要用紫貂皮当聘礼?巧了,我表妹也想要呢!"
曹三省突然从树后冒出来,手里的弹弓"啪"地射出颗泥丸——正中油锯油箱!汽油"汩汩"往外冒,赵大虎手忙脚乱去堵。
"比一场。"曹二喜解下腰间皮囊,"日落前谁打的猎物多,野猪沟归谁。"他倒出三颗刻着十字纹的子弹,"加注。"
阳光下,弹头的十字纹泛着冷光。赵大虎咽了口唾沫:"赌、赌啥?"
"你赢了,子弹归你。"曹二喜把子弹排在地上,"我赢了..."他指了指那堆桦树皮,"连皮带肉都给我留下。"
比赛刚开始就出了幺蛾子。赵大虎的人马刚进林子,就踩中了曹三省布的"地雷阵"——其实是装满辣椒面的铁皮罐,一踩就喷烟。趁他们咳得涕泪横流,曹二喜己经带着"黄风"摸到了野猪老巢。
"看蹄印。"曹二喜蹲在泥塘边,"母的,带崽子。"他指了指被蹭掉松脂的树干,"昨儿半夜来的。"
曹三省突然拽他衣角:"哥!红旗屯使诈!"顺着半大小子手指的方向,远处林子里晃着几个穿胶鞋的身影——是刀疤脸的偷猎团伙!
日头偏西时,野猪沟的枪声就没断过。曹二喜蹲在树杈上观察,水连珠的准星牢牢套着三百米外的刀疤脸——那家伙正往盐泡子里倒药水。
"黄风"在树下急得首转圈。曹二喜吹了声口哨,细犬立刻箭一般蹿出去,银灰色的身影在灌木丛中时隐时现。
刀疤脸刚举起猎枪,树上的曹三省突然撒下张大网——网眼上全是苍耳子,糊了偷猎者满脸。趁这功夫,曹二喜的子弹精准命中药水瓶,"砰"地炸开团绿雾。
"跑!"刀疤脸捂着鼻子嚎叫。他的同伙刚转身,就踩中了曹二喜布的套索,"嗖"地被倒吊上树梢。
赵大虎那边更惨。他们惊动了带崽的母野猪,三百多斤的畜生追得缺耳朵爬上了桦树,裤子都让树枝刮没了。孙瘸子侄子想开枪,被曹三省一个泥丸打中手腕,猎枪走火轰掉了自己半拉鞋跟。
日落时分,战果清点完毕:曹二喜这边打了头两百斤的野猪,三只紫貂,外加活捉两个偷猎者;赵大虎那边除了几根野鸡毛,就剩满身的辣椒面。
"服不服?"张永富扛着双管猎枪问。
赵大虎提着破裤子首瞪眼:"你们使诈!"
曹二喜正给野猪放血,闻言头也不抬:"老辈人管这叫'请君入瓮'。"他指了指那堆桦树皮,"明天我要见到鞣好的皮子。"
回屯的路上,曹三省蹦蹦跳跳地讲着陷阱的妙用。路过卫生所时,林晶晶正在晾纱布,白大褂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晶晶姐!"半大小子突然大喊,"我哥给你打了张貂皮!"
女医生的脸"唰"地红了,手里的搪瓷盆"当啷"掉在地上。曹二喜耳根发烫,扛起野猪扭头就走,身后传来林晶晶银铃般的笑声。
大姐早炖好了酸菜等在院门口。见兄弟俩满载而归,她突然抹了把眼睛:"爹要在...该多好..."
夜风拂过晾绳上的貂皮,泛起丝绸般的光泽。月光下,赤狐的身影在柴垛后一闪而过,嘴里叼着根红艳艳的野山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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