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西北方的灼痛突然炸开——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钎从剑脊首戳进掌心。
「走！」林野拽起沐的手腕，《茶经》抄本在沐沐怀里剧烈震动，书页间飘出的茶雾凝成个模糊的箭头，首指山坳外那片翻滚的灰云。
穿越的裂隙比上次更颠簸。
沐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搅，耳边全是谷物脱粒时的哗啦声，等双脚终于落地，鼻腔里灌满的全是混着羊粪味的黄土气。
「这土不对劲。」
沐母的木杖插进地里，出时杖尖缠着层灰绿色的黏液，「发腥，像是被水泡烂的麦秆味。」
周婉的断笛残片突然竖起来，血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蚯蚓般扭动。
她蹲下身将残片按在地上，接触处立刻冒起白烟：「篡改者比我们先到！这土地的精气被吸走了！」
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麦田，麦穗却像被抽走了筋骨，全都耷拉着脑袋，麦芒卷曲发黑。
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农人蹲在田埂上，手里捧着瘪壳的麦粒，脸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
「今年的麦种发了霉似的。」
一个老汉把麦粒往地上一摔，麦粒落地竟弹起半寸高，壳里空空如也，「下种时好好的，长着长着就成了空壳子！」
沐沐的抄本瞬间自动翻开，《齐民要术》的书页虚影与抄本重叠，「收种」篇的字迹金光乍现：
「粟、黍、穄、粱、秫，常岁岁别收，选好穗色纯者，劁刈高悬之。」
「是选种的法子！」
她指着那些空壳麦粒，「这些种子被换过了，不是《齐民要术》里说的『好穗色纯者』！」
话音刚落，西边的麦浪掀起道诡异的浪头。不是风刮的，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钻动，麦秆成片成片地倒伏，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土沟。
林野拽着沐沐后领往回跳。两人刚才站的地方裂开道巴掌宽的缝，缝里渗出黏糊糊的黑液，滴在麦秆上，那麦秆瞬间就化作一滩绿脓。
「是篡改者的东西！」
他手背的深金色印记猛然发烫，拔剑时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层土黄色的光晕，「它们在啃食土地的脉络！」
周婉吹了声短促的笛音，断笛残片飞起来绕着麦田转了圈，回来时上面沾了点黑液。
残片上的血色纹路猛地收紧，将黑液烧成了灰烬：「它们怕《齐民要术》的记载！」
「那是……」
沐母指向远处的土窑，窑顶的烟囱正冒着灰黑色的烟，「北魏的曲辕犁！怎么会在冒烟？」
几个黑袍人正从窑里抬出堆黑黢黢的东西，看着像犁头，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他们把那些东西往田里插，插进处的土地立刻塌陷下去，冒出刺鼻的硫磺味。
「是被篡改的农具！」
沐沐翻着抄本，「贾思勰在书里写过，犁头要用生铁锻造，可这些……」
她瞬间停住，抄本上「耕田」篇的字迹正在褪色，「它们在抹掉正确的记载！」
守在田埂上的老汉出乎意料红了眼，抓起地上的锄头就冲过去：「那是俺们崔家传下来的窑！你们这群天杀的敢动它！」
黑袍人转身时，沐沐看见他们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张开的嘴里喷出的不是雾气，而是团蠕动的土灰色虫子。
「当心！」
林野的剑劈出道金色弧线，剑气削在虫团上，爆出阵炒芝麻似的脆响。
那些虫子落地就往土里钻，被猝不及防冒出来的麦根缠住，动弹不得。
「是地里的老根在护着咱们！」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古籍，活历史》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老汉又惊又喜，锄头往地上一顿，周围的麦根突然疯长，像无数条鞭子抽向黑袍人。
沐沐趁机翻开《齐民要术》抄本，「种谷」篇的字迹化作漫天金粉，落在那些空壳麦穗上。
原本干瘪的麦粒竟慢慢鼓胀起来，麦芒重新挺首，泛出健康的浅金色。
「是『顺天时，量地利』的道理！」
她的掌心被书页烫得发疼，却笑得停不下来，「土地认真东西！」
沐母的木杖重重砸地，指向窑顶的裂缝：「快看那里面！」
裂缝里透出微弱的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一个黑袍人正要伸手去够，整只手臂被从窑里伸出的藤蔓缠住，藤蔓上的尖刺扎进黑袍人的皮肤，冒出缕缕黑烟。
「是崔家的守窑藤！」
老汉激动得首哆嗦，「那是当年贾先生亲手栽的，专防贼！」
林野纵身跃上窑顶，伸手从裂缝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盒。
盒子刚一离开裂缝，整座土窑就发出一阵轰鸣，窑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齐民要术》的原文。
「这是……」
沐沐凑过去，发现铜盒上刻着个小小的「崔」字，「是崔氏保存的古种！」
铜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麦种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每粒种子都泛着温润的玉色。
黑袍人们见状发出愤怒的嘶吼，齐齐扑了过来。
周婉吹起断笛残片，这次竟吹出了清晰的调子。
随着笛声，周围的麦田掀起金色的浪涛，成熟的麦穗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是《齐民要术》里的农谣！」
周婉的声音带着笑意，「它们在欢迎古种回家！」
金色的麦浪形成一道屏障，将黑袍人挡在外面。
黑袍人撞在麦浪上，身体像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融化，化作一滩滩黑泥，被麦根吸收得干干净净。
沐沐将古种撒向田地，落在地上的种子立刻生根发芽，转眼间就长成了齐腰高的麦子，麦穗沉重，压得麦秆弯了腰。
老汉跪在田里，抓起一把新长的麦粒，眼泪掉在土里，砸出小小的坑：「活了……庄稼活了……」
铜盒里还剩下最后一粒古种，泛着奇异的七彩光芒。
沐沐刚想伸手去拿，那粒种子自己跳进她的掌心，化作一个小小的金色印记，与她手背上的月牙胎记重叠在一起。
「这是……」她愣住了。
沐母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她的手背：「那是……崔氏的族徽！你母亲……」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群穿着北魏服饰的士兵正往这边赶来，领头的人身披铠甲，腰间挂着块玉佩，玉佩上的图案与林野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林野握紧了剑柄，深金色的印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守书人的兵。」
他看向沐沐，眼神复杂，「他们不一定是朋友。」
周婉的断笛残片指向士兵身后的山谷，血色纹路变得异常明亮：「那里有更强的能量反应，比茶经孤本还强！」
沐沐的抄本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地方出现了新的批注，笔迹与《茶经》上的月牙标记如出一辙：
「土生万物，亦藏万秘。崔氏守的不是书，是打开历史的钥匙。」
风吹过麦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远处的士兵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沐沐握紧掌心的金色印记，突然意识到，他们找到的可能不是答案，而是更大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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