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雪还未化尽,朱雀门的铜兽首上还凝着冰碴子。
赵五裹着件青布棉袍,鞋底沾着半块冻硬的马粪,匆匆穿过御书房外的抄手游廊时,檐角铜铃正被北风撞得叮当响。
"陛下,女真使者到了。"他单膝点地,掌心还攥着半张被雪水洇湿的密报,"完颜宗望带了十车珍宝,辰时过了外城,现在正往驿馆去。
沿途在涿州停了半宿——"他喉结动了动,"属下的人看见,有个穿灰布罩衫的老头溜进了他们帐篷,像是辽中京的旧吏张行简。"
案头的鎏金香炉飘出沉水香,武植正用银镊子拨弄灯芯,火苗"噼"地蹿高半寸,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张行简?
当年给辽主写起居注的?"
"正是。"赵五额头沁出细汗,"那老东西上个月还在中京替辽军收过粮草。"
"有意思。"武植把镊子往铜盘里一丢,金属碰撞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阿骨打刚得了孤的藩王印,转头就让弟弟来谢恩,倒像是怕孤忘了似的。"他屈指敲了敲案上的玉玺,羊脂玉在烛火里泛着暖光,"赵五,去把吴枢密请来。"
吴用进来时,外袍还沾着雪粒子。
他惯常摇的羽毛扇收在袖中,手里倒捧着本《孙子兵法》——武植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陛下,女真这步棋,走得太急。"吴用翻到"兵者诡道"那页,指节叩了叩"能而示之不能"六个字,"上月刚占了上京,转头就来献宝,说是谢恩,实则是探咱们对辽东的胃口。"他抬眼时目光如刃,"更要紧的是,他们与辽旧臣接触——怕是想两边押注。"
武植扯了扯嘴角:"孤给的藩王头衔,难道不够重?"
"重是重,但不如刀把子实在。"吴用从袖中摸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帛,"臣建议,让张贞娘伪造一份'乾辽密约',就说咱们要助辽残部复国,换辽东三城。
故意漏给女真使团看——他们若真有意依附,自然要急着表忠心;若存二心......"他顿了顿,"这把火,够烧他们内院的。"
武植盯着绢帛上的伪造印信看了会儿,突然笑出声:"好个借刀杀人。
去把贞娘叫来。"
张贞娘来的时候,发髻有些松散——她刚从内廷档案库出来,袖中还飘着旧纸的霉味。
听完指令,她指尖轻轻抚过伪造的"乾朝枢密院"大印,眼尾微挑:"陛下要多真?
臣能在密约里加三条辽主当年的私务,比如去年中秋赐给萧贵妃的珊瑚树,比如耶律洪基爱喝松仁酪......"
"够了。"武植挥了挥手,"明日酉时,让驿馆的小太监'不小心'把密约掉进完颜宗望的茶盏里。"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孤要亲自会会这位二王爷。"
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红的白的挤在雪枝上,像泼了半坛酒。
完颜宗望穿件玄色貂裘,腰间挂着柄嵌绿松石的短刀,见武植过来,刚要行草原大礼,却被武植虚扶一把:"宗望兄弟不必多礼,孤在阳谷县卖炊饼时,最烦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
完颜宗望愣了愣,随即大笑:"陛下爽快!"他拍了拍脚边的檀木箱,"这是辽主后宫的东珠,这是上京太庙里的青铜爵——"他指尖划过第三只箱子,"这箱最金贵,是当年唐公主和亲时带的波斯锦。"
武植端起酒盏抿了口,是宫中新酿的荔枝白,甜得发腻:"宗望兄弟可知,孤为何要收这些?"
"陛下要立威天下。"完颜宗望也端起酒盏,酒液在他鹰隼般的眼底晃了晃,"辽主的玉玺都在陛下手里,这些珍宝不过是锦上添花。"
"好个锦上添花。"武植突然把话题转到辽东,"听说辽东的黑山城,牧草肥得能没过马腹?"他夹了块鹿肉放进完颜宗望碗里,"孤打算开春后,派三千精兵去'帮'你们守边。"
完颜宗望的筷子顿在半空,鹿肉上的酱汁滴在貂裘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陛下这是......"
"怕你们守不住。"武植笑得温和,"辽残部还在北边晃悠,万一哪天杀回辽东......"
完颜宗望突然灌下整盏酒,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领口:"陛下放心,我女真的马刀,能砍断辽人的骨头!"他醉眼朦胧地拍着胸脯,"等收拾了辽狗,辽东......辽东都是陛下的!"
武植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有数——这醉话里藏着真话。
三日后,完颜宗望离京。
赵五领了二十个带刀侍卫护送,出彰义门时故意踉跄了下,怀里的牛皮包袱"啪"地掉在雪地上。
"大人!"随行的小校忙去捡,却被赵五一把推开:"都是些旧地图,捡它作甚!"
夜里投宿驿站,完颜宗望的亲兵在马厩边捡到半卷泛黄的绢帛——展开一看,竟是辽东地形详图,黑山、黄龙府、鸭绿江渡口标得清清楚楚,边角还盖着"乾朝兵部"的朱印。
"大王子,这......"亲兵捧着地图的手首抖。
完颜宗望盯着地图上的红圈——正是女真新筑的三个军寨。
他突然抽刀劈向案几,松木碎屑飞溅:"乾朝早把咱们的家底摸透了!"
与此同时,幽州城的校场里,火把把雪地照得如同白昼。
武植裹着件玄色大氅,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两万精兵列成的方阵:"孤要你们三月前到幽州扎营,马草要备够半年的量。"他扫过底下的将领,"记住,你们是'支援北疆',但眼睛要盯着东边——"他指了指辽东方向,"那里有咱们的猎物。"
深夜,御书房的烛火又矮了一截。
吴用捧着茶盏站在廊下,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轻声道:"那幅地图,够完颜兄弟吵上半个月。"他转身时,看见武植正用炊饼模子在新诏书上压印,模子边缘沾着点麦粉,在月光下像层薄雪。
"吴先生在说什么?"武植抬头笑问。
吴用摇了摇羽毛扇,把后半句"尤其是阿骨打知道弟弟私会辽旧臣"咽回肚里:"臣在想,这招疑兵计,够他们琢磨一阵子了。"
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模糊了案头的辽东地图。
赵五的密报还摊在案头,最后一行字被烛火烤得卷了边:"完颜宗望己过涿州,随行车队里多了辆封闭的黑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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