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的烛火在青铜面具落地时骤然转绿。
楚云深双剑交叉的姿势凝固在雨中，剑身上流动的血线倒映在对方瞳孔里——
那双眼睛的每一道纹路都与自己分毫不差，只是左眼爬满的黑色符文正诡异地扭动着。
"你终于把双剑凑齐了。"
未来的楚云深抬手轻抚左眼符文，指尖划过之处，黑虫般的符文簌簌掉落，"二十年来我每天都能看见楚家庄在燃烧，看见母亲被锁在井底......"
九匹黑马突然同时人立而起，马腹裂开，钻出九个戴银面具的少女。
她们手腕系着红线，另一端连着未来楚云深的心脏位置。
当她们摘下面具，楚云深看见九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
最年长的那个嘴角有颗与母亲一样的朱砂痣。
"天衍九歌需要九个血亲祭品。"
未来楚云深从怀中取出块冰玉，里面封着半片染血的银面具，"你母亲当年只凑到八个，所以用自己补了第九个位置。"
双剑突然剧烈震颤。
楚云深发现剑格拼合处浮现出微型地图，标注着楚家庄外的八个方位，每个标记旁都刻着少女的名字。
最靠近祠堂的那个标记下，小字写着"楚琴心之墓"。
雨幕中传来琴弦崩断的锐响。
未来楚云深左眼的符文突然暴长，黑色纹路如蛛网般爬满半张脸。
他痛苦地捂住眼睛时，九名少女同时割断红线，鲜血在雨中凝成《广陵散》的曲谱。
"她们......"
楚云深话未说完，最年长的少女己扑到未来自己背上，银簪精准刺入他后颈的青铜碎片。
其他少女手挽手围成圆圈，吟唱起楚云深在溶洞听过的摇篮曲。
未来楚云深的身体开始透明化。
他大笑着抓住楚云深的手腕，将冰玉按在他眉心：
"看看真相吧！"刺骨寒意中，楚云深看见二十年前的楚家庄——
母亲抱着婴儿跪在祠堂，九长老用银针将玉佩钉入婴儿心口。
祠堂地砖突然裂开，九个青铜面具人抬着冰玉棺走出，棺中躺着个与母亲容貌相同的女子。
当母亲割腕滴血入棺时，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了笑声......
幻象破碎时，茶楼己陷入火海。
九名少女化作血雾渗入双剑，剑身上的血线终于连成完整的天衍诀第二句。
楚云深踉跄着冲出火场，怀中冰玉里那半片银面具正逐渐融化，露出背面刻着的第三句口诀。
青州城的夜巡梆子响了西下。
楚云深躲在染坊的布匹堆里，发现每匹红布上都用金线绣着残阳剑法的变招图谱。
当他用染血的指尖触碰绣线时，那些图案竟自动重组为楚家庄的建筑布局，祠堂位置标着个青铜鼎图案。
染缸突然泛起涟漪。
楚云深警觉回首，看见水面浮出张被泡胀的拜月帖，猩红纸面上浮现出银色字迹：
"子时三刻，残剑重铸"。
帖角印着个微型剑匣图案，正是寿宴上见过的那个。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楚云深循着地图找到城西铁匠铺。
铺门大敞的厅堂中央，残阳剑谱静静躺在砧板上，谱页间渗出的血丝正自行编织成新的剑招。
当他的影子投在剑谱上，第七页突然浮现母亲的字迹：
"双剑合，九歌启"。
铁匠从阴影处走出，手里提着把通红的锻锤。
楚云深认出锤头上嵌着的正是祠堂密道里那种黑曜石。
"你母亲当年用的剑。"
铁匠用锤尖挑起地砖，露出个寒气逼人的剑匣，"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匣中躺着把断剑，剑身裂纹里渗出冰晶。
当楚云深将双剑靠近时，断剑突然飞起，三把剑在空中拼成完整的残阳剑形。
铁匠的锻锤重重砸下，飞溅的火星中浮现出九个持剑人影，每人施展的都是残阳九式中的一招。
"看清楚了！"
铁匠的嗓音突然变成女声。
楚云深震惊地发现对方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溶洞里那个银面具女子的脸——
只是此刻她双眼完好，左眉间的朱砂痣红得刺目。
女子抓着他的手挥动融合后的长剑，剑锋过处，九个虚影依次没入剑身。
剑柄突然裂开，掉出枚青铜钥匙。
女子急促地呼吸着，将钥匙按在楚云深玉佩上：
"赵家要的不是天衍玉，是这把锁......"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指尖却死死扣着楚云深手腕，"去开祠堂地下的青铜鼎，但千万别......"
话未说完，一支羽箭穿透她的咽喉。
楚云深回头看见赵老爷站在月光下，金丝楠木杖头滴着血。
更可怕的是，他身后站着九个戴银面具的少女——
与茶楼里死去的九人一模一样。
"你以为杀了未来的自己就能改变命运？"
赵老爷的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泛着绿光，"每个楚家男子都会经历这个轮回。"
他挥手示意，九名少女同时摘下面具——
每张脸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楚云深。
残阳剑突然自行飞起，在空中划出第七式"九霄龙吟"。
剑气激荡中，铁匠铺的兵器架轰然倒塌，露出后面漆黑的密道。
楚云深抓起钥匙跃入密道时，听见赵老爷的狂笑：
"跑吧！你越挣扎，鼎里的祭品就越完整！"
密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青铜鼎上刻着九个人首蛇身的图案。
当楚云深将钥匙插入鼎耳锁孔，鼎盖突然弹开——
里面蜷缩着个婴儿，心口插着半截银簪。
婴儿睁眼的瞬间，楚云深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了满头白发的自己。
鼎内突然涌出鲜血。
婴儿咯咯笑着融化在血泊中，浮现出九块青铜碎片。
楚云深颤抖着拼凑碎片，组成了完整的拜月帖图案——
背面显示着下个月圆之夜，楚家庄废墟上将要举行的仪式：
天衍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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