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言拖着步子走到休息区的椅子边，一屁股坐下，顺手捞起旁边的手机，屏幕亮光照着他低垂的脸。
他手指划拉着，嘴里含混地应着：
“有几个…凑合吧，我再琢磨琢磨。”
“嗯，不着急，慢慢看。”
张安连忙说，挨着他坐下，
“咱们现在啊，步子得踩稳当，把口碑立住了，那样路才越走越宽敞。”
沈修言没吭声，眼睛还黏在手机屏幕上。
过了几秒，他突然抬起头，像是刚想起来：
“清寒那边…怎么样了？”
张安一听，重重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下来：
“别提了！解约？一时半会儿甭想了！违约金，”
他伸出食指使劲比划着，
“这个数！一千万！”
“一…一千万？！”
沈修言眼睛都瞪大了，手机差点没拿稳，
“就他现在那…那查无此人的小透明？！公司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他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谁说不是呢！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我问过律师了，这违约金对苏清寒来说确实不合理，真要打官司，赢面不小，”
张安摇着头，接着一脸遗憾地说：
“可就算违约金能往下砍，那对现在的苏清寒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你不是说要签他吗？”
“我是看好他，打心眼里觉得他是块料！”
张安摊开手，一脸无奈，
“可公司不是做慈善的啊！你让公司为了签他，先掏上百万真金白银填窟窿？这账，傻子都算得过来吧？”
沈修言想想也觉得合理，为了签一个小糊咖，去支付上百万的违约金，这事只有傻子能干得出。
可一想到前世苏清寒后来的大红大紫，又被打压雪藏以至于销声匿迹，他就觉得心里像有根刺扎着，他不死心道：
“张哥，签下他，保证不亏。你相信我。”
张安一听这话，脸都皱成了苦瓜，
“祖宗哎！我是觉得他能行！可我拿啥签？拿命签吗？！”
他拍了下大腿，声音都提高了半度，
“就我那点预算，买几提卫生纸还差不多！”
沈修言：“ ……”
张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叉开话题，
“之前那个恋综，《心动轨迹》，你还记得吧？节目组制片人今儿给我打电话了，那叫一个热情似火！说你和陆总节目效果炸了，收视率破了他们台纪录！网络讨论度到现在还居高不下！他们想…咳…想问问你和陆总，有没有兴趣去返个场？再录一期飞行嘉宾！”
“噗——咳咳咳！！”
沈修言刚灌下去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呛得他惊天动地，整张脸“唰”地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那些社死片段，如同高清重播般瞬间涌入脑海。
连耳朵尖都像被烫熟了一样，瞬间红得滴血。
他连连摆手，声音都变了调：
“不…不行！绝对不行！想都别想！”
这反应激烈得把张安都唬得往后一仰。“嚯！至于吗？吓我一跳！”
他拍着胸口顺气，
“我也没答应啊！人家陆总什么身份？上次去己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来玩这种综艺返场？我也就是随口跟你一说，节目组那边我己经婉拒了，你现在可不用靠这些来博眼球。”
沈修言这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心口还在怦怦跳。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眼神却有点放空，焦点不知落在了哪里。
张安早就注意到他这两天的反常，时不时瞄手机，这会儿更是魂不守舍。
他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好奇：
“哎，我说你，老盯着手机干嘛呢？等谁电话啊？陆总？”
“没、没有的事！”
沈修言飞快地把手机屏幕锁上，塞回口袋，动作快得有点欲盖弥彰。
他移开视线，假装整理了下并没什么皱褶的西装袖口。
西天了。
从慈善夜第二天他匆匆回到剧组，整整西天，陆沉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安静得…让人心慌。
只有汤药雷打不动的按时送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感又悄悄爬了上来，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心烦又有一些无语。
陆沉渊这气性……可真够大的！
“沈老师！准备一下，咱们继续了！”
摄影师那边己经重新布好了光，大声招呼道。
沈修言几乎是立刻应声，猛地站起身。
脸上那点残留的窘迫和烦闷瞬间被敛去，重新挂上属于拍摄状态的、带着点距离感的专注。
他快步走向灯光中心，仿佛刚才那个因为一个名字就心神不宁的人不是他。
张安看着重新投入工作的沈修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安静的手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另一边的苏清寒穿着深灰色的宽松卫衣，袖口被刻意扯到盖住半只手掌，衣摆松垮垮地垂下来，越过腰线还往下坠了一截，把原本该清瘦利落的肩背线条遮得严严实实。
里面似乎还叠穿了件高领打底，领口抵着下巴，连半片脖颈都没露出来。
下身是条深靛蓝的首筒牛仔裤，裤腿宽得能再塞进去一条腿。
裤脚堆在那双洗得泛黄的帆布鞋上，把脚踝和脚背都埋得密不透风。
头发也是随意抓了两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着眉眼，明明是二十出头最该亮眼的年纪，却被这身行头衬得像蒙了层薄灰，连皮肤都显得没什么血色，只剩个模糊又瑟缩的轮廓。
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别说什么“收拾得好看点”，连原本该透着点清冷感的侧脸线条，都被宽松的衣料和刻意低调的配色磨得只剩“不起眼”三个字。
李副经理在看到他的瞬间就气得火冒三丈，骂声隔着车门都能砸出火星子：
“我他妈让你穿好点，结果你就穿成这德行？裹得跟个要饭的粽子似的，你是聋了还是存心跟我作对？让你去道歉，不是让你去念经！！”
一路上李副经理嘴里喋喋不休咒骂就没停过。
苏清寒垂着眼，长袖被他攥得发皱，一声没吭，将额头抵在车窗上，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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