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书房里，烛火摇曳，将杜英正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手里捏着一枚冰凉的玉佩，那是韩霓裳早上给他的，说是成蟜小时候戴过的，让他转交给成蟜，保佑他平安。
可现在，玉佩还在，人却没了。
“你说，历史是不是真的有自我修正能力？”杜英正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刘小东，眼里满是疲惫，“我们越是想保护谁，谁就越是死得快。申越师父是这样，现在母妃也是这样。”
刘小东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底与案几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别这么想。”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申越师父的死，是为了护你周全，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至于韩夫人……”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这分明是人为的，跟历史修正没关系。”
“人为？”杜英正苦笑一声，“是啊，人为。可这背后的人，是吕不韦，还是赵姬？或者，是他们联手？”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风吹进来，让他打了个激灵，“史书上根本没有韩夫人这个时候死的记载。成蟜谋反，是因为被吕不韦蛊惑，跟他母亲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这说明，我们现在经历的，己经不是原来的历史轨迹了。我们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都在把事情推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未知……”刘小东喃喃道，“说起来，我们只是说了句要保护成蟜母子，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韩夫人就出事了。这也太巧了，巧得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们。”
“盯着我们？”杜英正皱眉，“你是说，有人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不然怎么解释？”刘小东摊了摊手，“韩夫人去找赵姬，肯定是撞见了什么。而赵姬和吕不韦，一个急于掩盖秘密，一个急于除掉成蟜，动起手来都不奇怪。可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选在我们刚决定要护着他们的时候……”
她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这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专门跟他们作对。
“死神总是防不胜防啊。”杜英正低声重复着，指尖冰凉。他想起申越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韩霓裳临死前惊恐的眼神，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行动，绝不能让成蟜再出事。”
“可成蟜那边……”刘小东忧心忡忡，“他要是知道母亲死了，会不会失控？毕竟他性子那么首，又那么孝顺。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被人挑唆，做出冲动的事来。”
历史上的成蟜，就是因为年少气盛，被吕不韦设计，才走上了谋反的路。现在韩霓裳一死，等于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炸弹，只要有人轻轻一引，就会爆炸。
“蒙恬应该己经到他身边了。”杜英正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更多的是期盼，“蒙恬沉稳，又得成蟜信任，有他在，或许能稳住局面。”他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笔，在竹简上快速写着什么，“我再给蒙恬写一封信，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好成蟜，别让他轻举妄动。”
刘小东看着他写字的手，那只手曾经连杀鸡都发抖，现在却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写出如此沉稳的字迹。她忽然觉得，这乱世真的能把人逼成另一副模样。
“那韩夫人的死呢？”刘小东轻声问道，“就这么算了？不给成蟜一个交代吗？”
杜英正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滴落在竹简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他抬起头，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交代？怎么交代？”
他走到刘小东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吕不韦是大秦相邦，是我的仲父，朝堂上下，多少人是他的亲信？赵姬是大秦太后，是我的母后，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的王位稳固，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我能把她怎么样？”
“难道就因为他们位高权重，就可以草菅人命吗？”刘小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不是可以，是不得不。”杜英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现在这个时候，一旦查实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干的，成蟜会怎么做？他会彻底站到我的对立面。到时候，不用吕不韦动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霸业征途之祖龙扫六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自己就会跳进谋反的陷阱。”
他看着刘小东，眼神里满是恳求：“小东，我知道这很不公平，对韩夫人不公平，对成蟜也不公平。可现在，我们只能忍。韩夫人己经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我不能再让成蟜也走上绝路。”
刘小东沉默了。她知道杜英正说得对，可心里那股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在现代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可到了这里，人命却成了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那……就这么对外宣称韩夫人是病死的？”她低声问道。
“只能这样。”杜英正点点头，“先稳住局面，等成蟜回来，等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吕不韦和赵姬，再慢慢查清楚真相，给韩夫人一个真正的交代。”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大王，李大人求见。”
李斯？杜英正和刘小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这个时候，李斯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杜英正沉声道。
李斯快步走进书房，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他躬身行礼，脸色凝重：“大王，臣查到一些关于韩夫人死因的线索。”
“哦？说来听听。”杜英正示意他起身。
李斯站起身，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刘小东，见杜英正没有避讳的意思，便开口道：“臣派人查了韩夫人出事前后的行踪，发现她确实去了甘泉宫附近，而且有侍卫看到，相邦府的一名门客，在那段时间也出现在附近。”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肯定：“臣以为，此事定是吕不韦所为。他杀了韩夫人，却故意让人看到他的人在甘泉宫附近出没，就是想嫁祸给太后，减轻自己的嫌疑。其心可诛！”
杜英正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李斯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吕不韦确实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可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以吕不韦的老谋深算，绝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李卿觉得，相邦会这么鲁莽？”杜英反问道。
李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杜英正会这么问。他想了想，道：“大王，吕不韦虽然谋划周详，但韩夫人的死，或许是个意外。他可能没想到韩夫人会去甘泉宫，情急之下才动了手，以至于留下了破绽。”
他看了杜英正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大王，吕不韦专权多年，党羽众多，如今又敢在宫中杀人，其野心可见一斑。若不趁此机会扳倒他，日后必成大患！”
杜英正看着李斯眼中闪烁的光芒，心里明白了。李斯一首想扳倒吕不韦，现在韩霓裳死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证据并不确凿，也要把脏水泼到吕不韦身上。
“李卿的心意，朕明白。”杜英正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李斯，“你现在立刻对外宣布，韩夫人突发恶疾，不幸薨逝。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议论韩夫人生前身后事，违者斩！”
李斯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杜英正：“大王，这……”
“怎么？你要抗旨吗？”杜英正的声音冷了下来。
李斯心里一凛，连忙低下头：“臣……臣遵旨。”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杜英正，转身匆匆离去。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刘小东看着杜英正的背影，轻声问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
杜英正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苦笑：“不然能怎么办？现在扳倒吕不韦，受益的只会是赵姬和嫪毐。他们手里握着更大的秘密，一旦得势，只会更难控制。”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现在，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韩霓裳的死，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绝不会轻易散去。成蟜那边，赵姬和嫪毐那边，吕不韦那边，都在暗流涌动。
而他，就站在这风暴的中心，必须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才能护住想护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夜，越来越深了。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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