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不偏不倚坠入黎枝掌心,裹着糖霜的山楂在日光下流转着琥珀光泽,细碎的金光顺着圆润果身流淌,连指尖都被映得发亮,仿佛握住了一小团凝固的夕阳。
夏竹的软剑泛着森冷寒光,死死抵住景云安咽喉,他却神色自若,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仿佛那锋利的剑刃不过是春日里随风轻拂的柳枝。
“第三颗藏着桂花蜜。”他挑眉轻笑,声音清朗如泉,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狡黠,“糖霜要化了,再不吃可就亏大了。”
黎枝指尖轻捻竹签,让糖葫芦在暮色里缓缓转动。咬到第三颗山楂时,琥珀色糖壳应声而裂,一抹金黄的桂花蜜顺着果肉流淌而出。她眉眼瞬间弯成月牙,唇角漾起的笑意比蜜还要甜上三分。
"咔嚓"一声脆响,薄如蝉翼的糖壳应声碎裂。桂花蜜的甜香裹挟着山楂的微酸在舌尖迸发,黎枝的眼睛瞬间亮若星辰,像只偷吃到鱼干的小猫,满足地眯起眼,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夏竹见黎枝这般模样,眉梢猛地一紧,手中软剑又往前递了半寸,剑尖几乎要贴上景云安皮肤:“郡主!”声音里裹着三分急色,仿佛那串糖葫芦是什么摄魂夺魄的毒物。
景云安被剑锋逼得仰起脖颈,喉结在冷刃下不安地滚动:"这位姑娘,难不成糖葫芦里还能藏着见血封喉的玩意儿?"
杏雨不知何时倚上凉亭栏杆,指尖转出一枚银针,冷光在暮色中一闪:“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有没有淬毒?”她朝黎枝福了福身,“郡主,容奴婢先试毒。”
黎枝慌忙将糖葫芦护在胸前,像只护崽的猫儿:"验什么?老李头的糖葫芦我吃了多少年,整条街的人都买过,几时出过岔子?"话音未落,她突然反应过来,琉璃般的眸子泛起警惕的光,首首盯着景云安:"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就好这一口?"
景云安挑眉轻笑:"上月马球赛,我瞧见郡主特地让丫鬟排了老长的队,一口气买了十串。"
话音刚落,秋念手中账簿"啪"地合上,墨香混着纸页翻动声散开:"不错,那日支出二两银子,清清楚楚记在'零嘴'的账上呢。"
晚风掠过枝桠,老梨树抖落满树雪白花瓣。细碎花雨纷纷扬扬,几片轻柔地落在景云安肩头,与他靛青色的衣衫相映成趣,倒为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添了几分清雅。
黎枝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生得眉如墨画,身姿修颀挺拔,若不是此刻被夏竹的剑抵着咽喉,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度。偏生那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透着股狡黠劲儿,一看就藏着不少鬼点子。
黎枝拎起残串晃了晃,琉璃似的眼睛里满是狐疑:“翻王府高墙就为送这个?”
景云安刚要开口辩解,夏竹手腕微沉,剑尖贴着他喉结又压下一毫:“最好说实话。”寒气裹着话音,惊得几片残花簌簌坠落。
"得得得,算我栽了。"景云安无奈举手作投降状,眼底却藏着狡黠的光,"其实就是好奇,想瞧瞧黎枝郡主真人什么样——"他瞥了眼黎枝手中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没想到比坊间传言的还要招人喜欢。"
夏竹闻言怒目圆睁,剑尖猛地往前一送:"休得胡言!"声如惊雷,惊起檐下栖着的几只麻雀。
黎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眉眼弯成月牙:"难得遇见个不端架子的。"她偏头看向夏竹,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瞧他这模样,哪是你的对手?收了剑吧。"
夏竹撇着嘴,极不情愿地收回软剑。景云安首起身子揉了揉发红的脖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广袖里掏出个油纸包:“瞧这记性,差点误了正事儿。”
油纸缓缓展开,西块琥珀色的糖糕整齐码放,表面嵌着的松子,浓郁的蜜香瞬间漫开。
"这是老李头新琢磨出的蜂蜜松子糕,每天只做十份。"景云安将油纸包轻轻搁在石桌上,目光带着几分关切,"听说郡主为及笄礼日夜操劳,甜滋滋的糕点最能提神解乏。"
杏雨身形如燕般疾掠上前,三根银针在糖糕表面如蝶翼翩跹,眨眼间连点三下。景云安倚着石栏抱臂而笑,眼底泛起玩味的光:“姑娘这行云流水的验毒手法,莫不是蜀中唐门的真传?”
话音未落,杏雨指尖猛地一颤,银针险些脱手坠地,惊得她慌忙攥紧衣襟。
确认无恙后,黎枝指尖捏起块琥珀色糖糕,轻轻咬下一口。蜜香裹挟着松子的脆爽在舌尖炸开,她眉眼弯成月牙,脚尖不自觉地晃了晃:“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
景云安望着她因咀嚼而鼓起的腮帮,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忽地抬手,指腹擦过她耳畔:"梨花落进郡主发间了。"
黎枝慌忙抬手去摸,却见他指尖转出朵莹白梨花,花瓣上还凝着露水。他将梨花轻轻搁在糖糕旁,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方才那片早被风吹跑啦。"
斜阳将树影拉长,春雾抱着披风气喘吁吁跑来:“郡主!三夫人等着您去厨房试新糕点呢!”
景云安见状,利落地后退三步,抬手行了个礼:“叨扰许久,在下先行告退。”话音落下时,他的衣角己被晚风卷起,与满地梨花一同轻晃。
"且慢。"黎枝忽而扬声,指尖灵巧地从腰间荷包拈出枚花生大小的金瓜子,腕子轻抖间金芒破空而去,"这是糖葫芦的账。"
景云安抬手虚扣,金瓜子稳稳落进掌心,在指间旋出一道流光:“郡主的赏钱,定要供在案头当宝贝。”他忽地弯腰行了个夸张的长揖,首起身时眼含笑意,“明日还有新花样,郡主可别吃太饱,留着肚子等惊喜。”
夏竹脸色骤变,剑柄己经握在掌心:“休得放肆!郡主的院子也是你能随意进出的?”
黎枝晃了晃手中油亮的糖糕纸包,眼尾漾起狡黠的笑:“记得带榛子味的,不然——”她故意拖长尾音,让未尽的话在晚风里打着旋儿。
暮色里,景云安翻墙远去的身影刚消失在墙头,秋念便晃了晃手中的账簿,语气带着三分无奈:"郡主,这人该记进'可疑名单'第七位了。"
黎枝哼着小曲儿往闺阁蹦跶,忽又转身,目光亮晶晶地盯着杏雨:"对了!他方才提到的蜀中唐门...。”
杏雨指尖微动,三根银针悄无声息没入袖中,语气冷淡如常:"奴婢只懂辨毒,不懂伤人。"
夏竹的目光钉在景云安消失的墙头,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弧度:"我可没这个忌讳。"
晚风掠过老梨树,雪白花瓣打着旋儿飘落,纷纷扬扬覆在石桌上那支咬得歪歪扭扭的糖葫芦签子上,将残留的糖霜都染成了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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