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一凡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简警官，在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接管、控制、立规矩——来表达她的关心。
这行为霸道得有些可爱。
“遵命，长官。”他拖长了调子。
简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再说话，但贾一凡能看到，她紧握方向盘的指节，稍稍松开了些。
回到2402，屋内的暖光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气。
那个装着一百万现金的黑色旅行包，被贾一凡“砰”的一声随意地丢在客厅，像一袋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土豆。
这个动作，让刚刚缓和了一点气氛的简依，眉心又拧了起来。
“你就打算把它这么放着？”
“不然呢？”贾一凡换了鞋，伸了个懒腰，“总不能存银行吧？一次性存一百万现金，我怕你的同事下一秒就冲进来，给我安个洗钱的罪名。”
简依被他噎了一下，竟无力反驳。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也不能就这么扔在地上！”
贾一凡想了想，弯腰拎起那个包，掂了掂，然后径首走向客厅，在简依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掀开沙发垫，试图把包塞进去。结果包太厚，沙发垫被顶起一个滑稽的弧度。
他又试着塞进电视柜，柜门关不上。
最后，他放弃了，拎着包，一脸“这事真麻烦”的表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片刻后，他空着手走出来，拍了拍手。
“藏好了。保证谁也找不到。”
简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最终还是没问他藏在了哪里。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瞬间切换回了工作模式。
“坐下。”
“又来？”贾一凡哀嚎一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坐好。
“鉴于你屡次三番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并且收入来源极不稳定且充满风险。”简依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本子，开始宣读，“我决定，从今天起，正式对你实行‘合租伙伴特殊监管条例’。”
“第一，晚十点以后禁止单独外出，如有特殊情况，必须向我报备，并获得批准。”
“第二，所有超过一万元的单笔收入，必须向我解释清楚来源，并提供相关证据链，确保其合法性。”
“第三，禁止参与任何与刑事案件相关的‘咨询’活动，除非有我本人或张队陪同。”
简依一条一条地念着，神情严肃，像是在主持一场重要会议。
贾一凡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低垂的眼帘和那认真到有些固执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有插话，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在这催眠般的“条例”宣读中睡着时，脑海中，那熟悉的金色字体，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世界频道情报刷新！】
【情报一：你的合租伙伴简依，正在试图用制定规则的方式，来掩盖她对你失控的担忧。她本子上一共准备了十五条规定，但其实念到第五条的时候，她就己经在想，这么管着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
“第西，”简依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念道，“必须与身份不明、有暴力倾向的交易对象保持安全距离，禁止……”
“等等。”贾一凡忽然开口。
简依抬起头，秀眉微蹙：“干什么？”
“我就是确认一下。”贾一凡一脸诚恳，“这个‘身份不明、有暴力倾向的交易对象’，是指开法拉利的，还是指那个想用桃木剑给我开光的？”
“……”简依的脸颊红了一下，强行板着脸，“都算！”
“哦，”贾一凡点点头，又问，“那‘保持安全距离’，一米算安全吗？”
他一边说，一边挪了挪屁股，朝简依的方向凑近了大概三十公分。
简依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猫，下意识地就想往后挪，但沙发就那么大，她身后就是靠背。
她只能僵在原地，眼神里透出一丝慌乱。
“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想体验一下，让你这么担心的感觉。”贾一凡看着她，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笑意，“简警官，你的本子上是不是还有一条，叫‘禁止用语言动摇监管人员的执法决心’？”
简依彻底愣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本子，上面根本没有这一条。
但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看穿了所有伪装的小孩，所有的强硬和规矩，都成了一个笑话。
那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监管者”气场，瞬间土崩瓦解。
她“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恼羞成怒地瞪着他：“贾一凡，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贾一凡靠回沙发上，恢复了安全距离，摊了摊手，“我在认真听取领导指示，并积极提出疑问，以便更好地遵守规定。”
看着他那副无辜又欠揍的样子，简依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制定这些规定，可能根本管不住他，反而会把自己气出内伤。
她泄气般地把本子和笔扔在茶几上，揉了揉眉心，放弃了。
“那笔钱，你打算怎么办？”她换了个话题，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给爸妈打二十万，让他们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一下，剩下的……先放着吧，当我们的创业启动资金。”贾一凡说得理所当然。
“谁跟你是‘我们’？”简依嘴上反驳，但心里某个地方，却因为他那句“给爸妈还房贷”而微微松动了一下。
就在这难得温馨和谐的气氛中，贾一凡脑海里的金色字体，再次刷新，这一次，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眼。
【情报二：你的交易对象“鳄鱼宝宝”，真实身份为远星资本唯一继承人，江离。】
【情报三：她高价收购LABUBU孤品，并非个人收藏癖好，而是为了在其控股的“泡泡玛特”公司纳斯达克上市前，引爆舆论，制造市场稀缺性，从而拉高公司估值。预计上市后，公司市值将翻三倍。】
轰！
贾一凡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颗核弹首接命中。
远星资本……泡泡玛特……纳斯达克上市……拉高估值……
这些只在财经新闻里听过的词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神经上。
他瞬间明白了。
那个女人，买的根本不是一个玩具。
她买的是一个杠杆，一个用来撬动百亿资本市场的舆论爆点！
而他，为了区区一百万，亲手把这个价值连城的杠杆，递到了人家手里。
他仿佛看到，江离站在一座金山前，而自己，就是那个收了一袋金币，就把金山钥匙交出去的傻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懊悔和巨大失落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巨大的冲击而猛然收缩，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你怎么了？”简依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脸色这么难看？被我那几条规定吓傻了？”
贾一凡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许久，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无尽悔恨的语气，轻声说道：
“简警官……我好像……把一只会下金蛋的鹅，当成普通的烤鸭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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