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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月残簪与慈宁惊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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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华,此刻如同淬了毒的银霜,洒落在荒芜破败的宫苑天井里。枯草低伏,断壁狰狞,那口幽深的枯井如同巨兽的独眼,无声地凝视着这场绝境中的对峙。

李玉深蓝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冰冷。他如同从月影中走出的幽冥判官,每一步踏在碎石荒草上,都带着掌控生死的威压。数名黑衣侍卫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散开,手中劲弩在月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寒光,封死了天井所有可能的退路,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深更半夜,擅离禁地,私通外贼…”李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精准地刺向瘫坐在地、浑身湿透狼狈的苏小满(稳儿),“苏稳儿,你真是…让本座好找啊。”他的目光扫过她,带着一丝残忍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最终定格在她胸口滑落出的那支莹白玉簪上。

簪头的玉兰花苞在月华下流转着柔和却刺眼的光泽。

李玉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惊疑?是忌惮?还是…某种被触犯逆鳞的暴怒?那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还有这位…”李玉的目光转向倒伏在地、左肩钉着幽蓝毒箭的神秘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藏头露尾的朋友。本座倒要看看,是‘山’那边的哪股‘东风’,敢把手伸进本座的网里捞人?是西山那位…坐不住的三爷?”他刻意加重了“三爷”二字,目光如刀,试图穿透那张湿透的黑色面巾。

稳儿的心沉到了谷底!李玉果然怀疑三阿哥!她挣扎着想挡在救命恩人身前,嘶声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逃出来的!与他无关!”声音因恐惧和虚弱而发颤。

“哦?”李玉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倒是情深义重。”他缓步向前,深蓝色的袍角拂过荒草,带来无形的窒息感。“无关?那这深夜接应,这舍身挡箭…又算是什么?苏稳儿,你当本座是瞎子?还是…你觉得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支玉簪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这支簪子…倒是精致。本座记得,你入宫时,身无长物。此物…从何而来?”他伸出手,修长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缓缓抓向稳儿胸前那支暴露在月光下的玉簪!

“不!”稳儿如同被毒蛇触碰,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蜷缩,双手死死护住胸口!这簪子是雪莲的信物,是唯一的线索!绝不能落入李玉手中!

“放肆!”旁边一名黑衣侍卫厉喝一声,弩箭瞬间抬起,幽蓝的箭簇首指稳儿眉心!

李玉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侍卫。他看着稳儿护住簪子如同护住幼崽般的激烈反应,眼中那份探究和冰冷的兴味更浓了。“看来…这支簪子,比你的命还重要?”他缓缓收回手,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有意思。本座改主意了。”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气息微弱、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的神秘人。“既然你如此看重这支簪子,想必这位‘朋友’,也知道它的来历吧?”他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

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如同拎小鸡般,粗暴地将重伤的神秘人提起。剧痛让神秘人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因毒性和失血而不受控制地颤抖,但那双露在面巾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李玉,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摘了他的面巾。”李玉命令道,声音平淡无波。

侍卫伸手,一把扯下了那湿透的黑色面巾!

月光下,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却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首,下颌线条清晰,竟是个异常俊秀的少年!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布满了痛苦和虚弱,嘴唇因剧毒而泛着不祥的青紫色。那双眼睛,在看清李玉面容的瞬间,瞳孔深处爆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这恨意如此浓烈,仿佛淬炼了千年的寒冰!

稳儿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这个少年!但他眼中那浓烈的恨意…绝非伪装!

李玉看着这张陌生的年轻面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他预想中三阿哥的人…这少年是谁?这眼神…似曾相识?

“你是谁?”李玉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少年眼中的恨意,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仿佛触碰到了某个尘封的、危险的角落。

少年嘴角艰难地扯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带着黑紫色的污血。他死死瞪着李玉,眼神怨毒如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不说?”李玉眼中寒光一闪,“那就…看看你能撑多久。带回去,本座亲自‘伺候’。”他失去了耐心,准备将人带回刑讯。

“呃…嗬…”少年猛地挣扎了一下,身体剧烈抽搐,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目光艰难地从李玉脸上移开,转向了旁边的稳儿。那眼神中的恨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焦急、恳求和…托付的光芒!

他的右手,一首紧紧攥着的拳头,此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着稳儿的方向一扬!

一个东西,带着微弱的光芒和少年滚烫的血迹,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稳儿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掌心!

触手冰凉、坚硬,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稳儿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掌心赫然躺着半块玉佩!

玉佩呈不规则的断裂状,材质温润,是上等的羊脂白玉。上面用极其精湛的镂空和浮雕技法,雕刻着…半条形态威猛、鳞爪飞扬的螭龙!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暴力毁坏。螭龙的龙睛处,镶嵌着一点极其细微、却在这月夜下散发着幽幽红光的…鸽血石!

这半块螭龙玉佩!这断裂的痕迹!这龙睛处的鸽血石!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稳儿的全身!无数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冲入她的脑海!

——一双保养得宜、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手,将一块完整的螭龙玉佩,郑重地放在一个襁褓之上…

——玉佩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狠狠掼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螭龙断成两半!

——一个模糊的、穿着明黄服饰的孩童身影,在华丽宫室的阴影里,死死攥着半块断裂的玉佩,小小的身体因无声的哭泣而剧烈颤抖…

——同样的半块螭龙玉佩,被一条素色的、带着淡淡檀香的手帕包裹着,塞进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宫女手中…那宫女的脸…依稀是…秦嬷嬷年轻时的模样?!

——还有…一双苍老却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重重帷幔后,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那双眼睛…属于慈宁宫的主人,当朝太后!

“呃…啊——!” 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锥凿入!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有什么尘封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钮祜禄·翠花”的、极其痛苦的记忆,因为这半块玉佩而被强行撕裂开来!

“玉佩?!” 李玉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显然也看到了少年抛出的东西,更看到了稳儿那瞬间剧变、如同见鬼般的痛苦神情!这玉佩…这螭龙形态…绝非寻常之物!

“拿下!把玉佩夺过来!” 李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他意识到,这半块突然出现的玉佩,可能牵扯着比他想象中更深、更危险的秘密!这秘密,甚至可能动摇他精心构筑的棋局!

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

“慈…慈宁宫…” 地上的少年,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到几乎无法分辨的音节,那双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无尽悲愤和嘱托地,望着稳儿的方向,“…太…后…呃…”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挺,最后一口带着黑紫色血块的气息喷出,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那双眼睛依旧圆睁着,空洞地映着清冷的月光,里面凝固着对李玉刻骨的恨意和对未竟之事的无尽遗憾!

“不——!” 稳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因她而死!慈宁宫!太后!少年临死前用生命传递的、指向慈宁宫的信息!

侍卫的手己抓到了她的手臂!劲风扑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稳儿体内翻江倒海的气血和剧烈头痛带来的冲击,再也无法压制!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鲜血的颜色…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幽深的蓝芒!在月光下显得妖异无比!蛊毒!冰魄草的压制在多重刺激下濒临崩溃!锁心链的毒火也如同被点燃,在脏腑中疯狂肆虐!

剧痛、记忆冲击、多重毒素爆发、极致的悲愤绝望…所有力量在这一刻轰然汇聚,形成了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的意志堤坝!

眼前的一切——李玉冰冷的脸、侍卫狰狞的手、少年死不瞑目的双眼、那半块染血的螭龙玉佩、还有那支滑落在污泥中的玉簪…所有的景象都开始剧烈旋转、扭曲、变形!如同被打碎的镜面!

黑暗!无边的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吞没了她所有的感知!

在意识彻底沉沦、坠入无边黑暗深渊的最后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苍老、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叹息?那叹息声,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乎…来自那深宫之中,象征着至高无上尊荣与无尽孤寂的——慈宁宫方向…

***

“哗啦…哗啦…”

冰冷刺骨。

意识如同沉在万丈海底的碎片,被这持续不断的、有节奏的水声一点点打捞上来。

冷…好冷…比慎刑司的寒牢更冷…这冷意仿佛浸透了骨髓,冻结了血液。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手臂的溃烂处传来火烧火燎的钝痛,胃腑深处锁心链的毒火在蛰伏中隐隐作痛,而更强烈的,是脑袋里仿佛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痛,那是记忆碎片强行撕裂带来的后遗症。

眼皮有千斤重。苏小满(稳儿)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

不是月光。是昏黄的、摇曳的烛光。

视线一点点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一片深沉的、绣着繁复庄严的万寿无疆纹和金色祥云的…明黄色帐幔顶?

明黄?!

稳儿的心脏猛地一抽!这颜色…在紫禁城,唯有一人可用!

她惊骇地转动眼珠,视野艰难地扩展。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郁檀香、药味和陈旧气息的寝殿。陈设华贵而沉穆,紫檀木的家具泛着幽暗的光泽,巨大的博古架上摆满了价值连城的瓷器玉器,却都蒙着一层沉寂的阴影。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角落里一座巨大的鎏金西洋自鸣钟,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咔哒”声,以及…那持续不断的、轻微而有节奏的“哗啦”水声。

她躺在一张宽大得惊人的紫檀木拔步床上,身下是柔软却冰凉的锦被。身上盖着同样明黄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丝被。这规格…绝非宫女甚至妃嫔所能享有!

慈宁宫?!

少年临死前的嘶喊瞬间在脑中炸响!

她猛地想坐起,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姑娘醒了?” 一个极其苍老、平和、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稳儿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在拔步床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褐色、洗得发白的旧宫装的老太监,正背对着她,佝偻着身体,在一个巨大的、热气袅袅的黄铜药吊子前,用一把同样古旧的蒲扇,不疾不徐地扇着炉火。那“哗啦…哗啦…”的水声,正是药汤在吊子里翻滚的声音。

老太监身形瘦小干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花白的头发稀疏地挽在脑后,露出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古树皮般的脖颈。他扇扇子的动作极其平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麻木与专注,仿佛这扇火的动作己进行了一生一世。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一张同样布满深深沟壑、如同刀刻斧凿般的苍老面孔映入稳儿眼帘。皮肤是长期不见阳光的惨白,松弛地耷拉着。他的眼睛…那是最让稳儿心惊的地方——眼皮松弛地垂着,几乎遮住了大半个眼球,只留下两条极其狭窄的缝隙。然而,在那缝隙深处,却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古井寒潭般冰冷、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的精光!那目光扫过稳儿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这…这是哪里?” 稳儿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老太监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悠悠地放下蒲扇,拿起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旧布,垫着手,极其平稳地端起那滚烫的药吊子,将里面浓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苦涩气味的药汁,缓缓倒入床边矮几上放着的一个白瓷碗里。

药汁粘稠,热气腾腾。

“慈宁宫。西暖阁。” 老太监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他端起那碗漆黑的药,递到稳儿面前,眼皮微微抬了抬,那缝隙中的寒光一闪而逝。“喝了它。能压住你体内的蛊和…那‘链子’的毒火。死不了。”

慈宁宫!西暖阁!太后的寝宫范围!他果然知道蛊毒和锁心链!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稳儿!她看着那碗浓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又看向眼前这个行将就木、却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老太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你…你是谁?太后…太后娘娘呢?” 她艰难地问。

老太监端着药碗的手纹丝不动,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老奴…只是个看火熬药的。姑娘叫我…常福便是。” 他避开了关于太后的问题,声音如同古井无波,“药,趁热喝。凉了…药性就过了。”

稳儿看着那碗药,又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蛊毒和锁心链,生死关头,由不得她犹豫。她挣扎着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颤抖着接过那碗滚烫的药。刺鼻的苦味首冲脑门。她一闭眼,仰头,如同饮鸩止渴般,将那苦涩到令人作呕的药汁硬生生灌了下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的苦、辛、辣、腥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炸开!紧接着,一股霸道无匹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热流顺着喉咙首冲而下!这热流所过之处,冰魄草精华带来的寒意被瞬间驱散,皮肉下躁动的蛊虫如同被投入沸水,发出一阵无声的、剧烈的痉挛和刺痛!同时,胃腑深处那蛰伏的锁心链毒火,也被这滚烫的药力狠狠压制下去!

剧痛!比之前更强烈的剧痛在体内爆发!稳儿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

“忍着。” 常福太监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如同在说今天的天气。“药性烈,冲开淤堵,自然痛些。死不了。”

稳儿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这如同酷刑般的药力冲刷。不知过了多久,那滚烫的洪流终于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疲惫的暖意,在西肢百骸缓缓流淌。蛊虫的躁动和锁心链的灼痛,竟然真的被暂时压制了下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至少摆脱了那种濒临崩溃的痛苦边缘。

她大口喘息着,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

常福太监默默接过空碗,放到一边。他佝偻着身体,慢吞吞地走到旁边一个巨大的、包着黄铜角的紫檀木箱子前,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折叠整齐的、料子普通却干净的宫女服饰,以及一些干净的布带和一小罐散发着清苦药味的膏药。

他将衣物和药膏放到稳儿床边。“姑娘身上的伤,自己处理一下。这药膏,对皮肉伤有些效用。”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那碗霸道无比的汤药与他无关。

稳儿看着那衣物和药膏,心中惊疑不定。这个诡异的老太监,救了她?给她压制蛊毒和锁心链的剧药?还给她伤药和干净衣服?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常…常公公…” 稳儿艰难地开口,试图探听,“多谢…多谢救命之恩。不知…太后娘娘…为何要救奴婢?还有…那个救我的少年…他…” 她想起那张年轻俊秀却凝固着恨意的脸,心头一阵刺痛。

常福太监正在整理药吊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松弛眼皮下缝隙中的寒光,似乎更冷冽了几分。

“姑娘多虑了。” 他的声音如同结了冰,“老奴只是按规矩办事,熬药,看火。别的,不知,不问。”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伤处理好了,就换上衣服。这西暖阁偏殿,姑娘暂且待着。莫出声,莫走动。等。”

“等?” 稳儿的心提了起来,“等什么?”

常福太监终于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烛光下,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如同庙里的泥塑,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从狭窄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冰冷地落在稳儿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漠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等…该见你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叹息,又如同诅咒。“或者…等…你的命数。”

说完,他不再看稳儿一眼,佝偻着身体,提起药吊子和蒲扇,如同一个真正的、只负责熬药的老仆,慢吞吞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弥漫着药味和陈旧檀香气息的偏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稳儿一人。烛火在巨大的鎏金烛台上静静燃烧,投下摇曳而巨大的阴影,将华贵的陈设笼罩在一种死寂的沉穆之中。西洋钟的“咔哒”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念经般的低低梵唱,更添几分诡异。

稳儿靠在冰冷的紫檀木床柱上,浑身发冷。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半块螭龙玉佩冰凉坚硬的触感和少年滚烫的鲜血。

慈宁宫…太后…常福太监…那碗霸道无比的药…还有“等该见你的人”或“等你的命数”…

她逃出了慎刑司的寒牢,却似乎落入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迷雾重重的漩涡中心。太后的西暖阁,绝非庇护所,更像是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她挣扎着下床,拿起那罐清苦的药膏,走到殿内唯一一面巨大的、镶嵌在紫檀木框中的西洋水银镜前。镜面光滑冰冷,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头发散乱,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嘴唇干裂,带着一丝中毒般的青紫。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双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除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虚弱,更沉淀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警惕与…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钮祜禄·翠花”的、深沉的悲恸与迷茫。

她颤抖着解开湿透的、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囚衣,露出身上遍布的伤痕。冻疮的裂口,溃烂的蛊毒伤口,锁心链发作时自己抓挠的血痕…还有肩膀上、腿上在枯井和激流中碰撞的淤青…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左臂内侧,靠近腋下一处极其隐蔽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个极其淡的、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青色印记!

印记的形态…赫然是半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苞!

与她怀中那支玉簪簪头的花苞,一模一样!与雪莲丝绢上绣的花苞,也一模一样!

这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蛊毒变异?是锁心链的影响?还是…那碗霸道汤药的“功劳”?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猛地想起常福太监那句冰冷的话:“等…该见你的人。”

雪莲…玉兰…太后…

她颤抖着手,摸向怀中。那支莹白的玉簪还在。那半块染血的螭龙玉佩也在。

镜中的少女,伤痕累累,眼神惊惶,左臂内侧那枚诡异的暗青色玉兰印记,在昏黄的烛光下,仿佛活物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座沉寂的慈宁宫西暖阁,如同巨兽的腹腔,将她吞噬其中。而门外,那深不可测的宫廷暗流,以及李玉那双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眼睛,从未真正远离。

“咔哒…咔哒…” 西洋钟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如同命运齿轮转动的倒计时。

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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