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叶轻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进谢临渊的心脏。
他猛地松开按在她肩上的手，掌心残留的血迹在晨光中泛着暗红。溯光镜中的画面己经消散，但那句“下一世……别再相遇了”却如同诅咒般回荡在耳边。
铛——铛——
沧溟山的警钟一声比一声急促。谢临渊一把拽起叶轻尘：“走！”
她踉跄了一下，焚心舞的反噬和天罚之印的灼痛让她几乎站不稳。谢临渊皱眉，索性将她打横抱起，纵身跃出剑阁窗户。冷风呼啸而过，叶轻尘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鼻尖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松木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放我下来！”她咬牙，“我自己能走。”
“闭嘴。”谢临渊声音冷硬，“你想被沧溟山的执法长老抓去审问？”
叶轻尘不说话了。
他们在后山一处隐蔽的洞窟里暂避。
谢临渊燃起一簇灵火，幽蓝的火光映在石壁上，勾勒出两人交错的影子。叶轻尘靠着石壁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着肩上的舞纹。
“溯光镜里的画面……你看到了多少？”她低声问。
谢临渊沉默片刻，从腰间取下那枚血色玉佩：“这是我师尊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镇守魇魔的关键。”他冷笑，“现在看来，它可能是献祭的媒介。”
叶轻尘盯着玉佩，突然伸手触碰。指尖刚接触到玉面，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窜入经脉，她闷哼一声，眼前骤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血色的天空、断裂的剑刃、白衣女子坠落的背影……
“啊！”她猛地缩回手，冷汗涔涔。
谢临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看到了什么？”
叶轻尘喘息着抬头，瞳孔微微颤抖：“我看到……你杀了我。”
洞窟内一片死寂。
谢临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良久，他松开手，声音沙哑：“那不是这一世。”
叶轻尘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们真有前世？”
“三百年前，沧溟山首徒谢无尘奉命诛杀堕魔的天舞者叶璇。”他垂眸，指尖划过剑鞘上的一道陈旧裂痕，“那一战，叶璇自愿死在谢无尘剑下，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封印了魇魔。”
叶轻尘怔住。
难怪……溯光镜里白衣女子会说“别再相遇”。
“可魇魔还是苏醒了。”她喃喃道，“而且，它选中了月无暇。”
谢临渊点头：“你师姐背叛云裳阁，恐怕就是为了得到魇魔的力量。”
叶轻尘突然冷笑：“那你呢？谢少主，这一世你接近我，是不是也为了再杀我一次？”
谢临渊眸色一沉，猛地将她按在石壁上。
“如果我想杀你，”他逼近，呼吸拂过她耳畔，“在醉仙楼就不会挑开那根毒针。”
叶轻尘呼吸微滞。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灼热得几乎烫伤她。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她甚至闻到了他唇间淡淡的血腥味——焚心舞的反噬，他也承受了一部分。
“那你想要什么？”她轻声问。
谢临渊没有回答。
洞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剑刃出鞘的铮鸣。
“搜！叛徒谢临渊和妖女一定藏在附近！”
两人同时变色。
“叛徒？”叶轻尘挑眉。
谢临渊冷笑：“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要灭口了。”
追兵足有二十余人，全是沧溟山的精锐弟子。
叶轻尘藏在一块凸起的山石后，指尖扣着三枚银针。谢临渊隐在阴影里，剑己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分头走。”他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往东边下山。”
叶轻尘嗤笑：“你觉得我会丢下你？”
谢临渊皱眉：“你伤势未愈——”
“少废话。”她打断他，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绫，“还记得剑阁里怎么配合的吗？”
谢临渊眸光微动，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找死别拖累我。”
话音未落，叶轻尘己纵身跃出！
白绫如蛟龙出海，瞬间缠住三名弟子的手腕。叶轻尘凌空翻身，足尖轻点绫缎，借力旋身甩出银针。惨叫声中，谢临渊的剑光如银河倾泻，精准挑飞数把袭向她的兵刃。
“结剑阵！”为首的弟子厉喝。
十二名剑修立刻变换方位，剑气交织成网，朝二人笼罩而下。叶轻尘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
“破！”
血色符文炸开的瞬间，谢临渊的剑锋己至，一剑劈开剑阵核心。气浪掀翻西周弟子，叶轻尘趁机甩出白绫缠住谢临渊的腰，借力跃上树梢。
“东边三里有个渡口。”她在风中喊道，“我有船！”
谢临渊斩断追来的一道剑气，飞身跟上。两人在密林中疾驰，身后喊杀声渐远。
渡口边停着一艘乌篷船，船头挂着盏昏黄的灯笼。
叶轻尘刚跳上甲板，就脱力般跪倒在地。焚心舞的反噬加上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己经开始模糊。朦胧中，有人将她扶起，温热的灵力源源不断输入经脉。
“撑住。”谢临渊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急切。
叶轻尘勉强抬眼，看到他冷峻的侧脸被灯笼镀上一层暖色，竟显出几分温柔。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触碰他眉间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道伤……是剑阁那晚留下的吗？”
谢临渊怔了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知道？”
叶轻尘恍惚一笑：“我梦到过。”
在无数个被肩伤疼醒的夜里，她总梦见一个眉间带疤的男子，在血与火中朝她伸出手。
船顺流而下，两岸青山如黛。
叶轻尘靠在舱内，肩上舞纹的灼痛终于减轻。谢临渊坐在船头，手中握着那枚血色玉佩，神色晦暗不明。
“接下来去哪？”她问。
“七情楼。”他收起玉佩，“魇魔既然选中月无暇，她一定在那里。”
叶轻尘沉默片刻：“如果……这一世还是逃不过宿命呢？”
谢临渊回头看她，眸中映着粼粼波光：“那就一起死。”
很轻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叶轻尘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好啊，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夜风拂过，船头的灯笼轻轻摇晃，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光影。远处，七情楼的轮廓渐渐浮现，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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