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茶盏,沈云芝便随着周嬷嬷往海棠院去。
按王府规矩,侧妃至多能带西名丫鬟入府,本不应有嬷嬷随行。
可不知沈青山是如何斡旋的,最终不仅让她带进了八个丫鬟,还将尚嬷嬷也一并送进了王府。
沈云芝暗自思忖,许是借着长姐新丧,父亲以照料两个孩子为由,又或者是,王妃本身就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周嬷嬷过来后,便差遣尚嬷嬷带着西名丫鬟,前往牡丹苑照看两个孩子,绿芽自然也跟了过去。
留下了红梅、紫竹、花颜与那位身量壮实的青菊。
沈云芝褪去嫁衣,换上一袭素净衣衫,开始整理自己的嫁妆与王爷下的聘礼。
虽说聘礼颇丰,父亲还是让她悉数带回了王府。
日头西沉,王爷差人来唤沈云芝用膳。
她循着指引来到幽兰院,一踏入,便有一缕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
好在席间只有王爷、王妃,以及十岁的三阿哥萧文沛。
沈云芝福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三阿哥。”
说罢,又拿出装着亲手缝制的那双棉袜的锦盒,又捧出一枚小巧温润的玉佩。
“王妃,这双棉袜是妾身亲手缝制,想着您穿着保暖;这枚玉佩给三阿哥玩,虽不是贵重之物,却雕得精巧有趣,且开过光,据说能护佑康健平安。"
沈云芝恭敬地递上礼物,指尖轻托着锦盒。
王妃微微颔首,周嬷嬷上前接过装着袜子的锦盒。
倒是萧文沛迫不及待接过玉佩。
沈云芝是记得前世,三阿哥就喜欢竹,画画也多爱画竹。
那玉佩不过拇指大小,竹节纹路细腻,中央一只鹦鹉栩栩如生,喙间还衔着枚微雕的如意。
“谢谢沈姨娘!”萧文沛爱不释手,脸上笑出两个酒窝。
“三阿哥喜欢便好。”沈云芝温言回应,余光瞥见主位上的萧景玄正含笑打量自己,眼中满是赞赏。
“过来吃饭吧。”萧景玄拍了拍身侧空位。
沈云芝却起身站到王妃身后:“妾身伺候您二位用膳。”
“不必拘礼,坐下一同吃。”王爷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沈云芝婉拒:“不碍事的,等您二位用完,妾身再用。”
杨诗茵见她进退有度,不似得宠之人的张扬,便开口说道:“既然王爷说了,就坐下吧。”
沈云芝这才谢过,特意挑了三阿哥身旁的位置落座。
席间她鲜少言语,只是专注地为三阿哥布菜,将鲜嫩的鱼肉仔细挑刺,夹到对方碗中。
“你也顾着自己吃。”萧景玄见状开口说道。
沈云芝唇角扬起温柔弧度:“小时候总盼着能照顾弟弟妹妹,如今得偿所愿,伺候三阿哥用膳,妾身心里欢喜。”
这话让杨诗茵握筷的手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饭毕,萧景玄起身:“云芝,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云芝下意识看向王妃。
“去吧,仔细伺候王爷。”杨诗茵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
沈云芝快步走到周嬷嬷身边低语几句,这才垂首跟在萧景玄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距离。
萧景玄忽然放缓脚步,悄然牵上了沈云芝的手。
沈云芝霎时红透脸颊,轻颤着抽手:“王爷,这般举动不合规矩。”
“你这小脑袋里,怎么尽是些规矩?”萧景玄眸中笑意漫开,“在这王府,本王便是规矩。”
沈云芝忽地展颜,眼波流转间藏着少女的娇憨:“我是怕坏了您的规矩惹您恼。”
“倒看不出你还会怕?”萧景玄调侃道,“不是说名字叫云英吗?”
沈云芝羞赧垂首:“那日怕您怪罪,慌乱中就说了幼时闺名。”
“幼时闺名?”
沈云芝抿唇轻笑:“原叫云英,可母亲口音重,总喊成鱼鱼鱼,父亲听着好笑,索性改了名。”
萧景玄听完,大笑了几声。
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引得廊下奴仆频频侧目。
沈云芝心中微动,明白这是萧景玄在以行动为自己立威。
想起前世嫁给萧文彦,洞房夜便被孟姨娘唤走,全然不顾自己的脸面。
踏入略显素净的海棠院,萧景玄略一打量,便吩咐添置精巧摆设。
沈云芝心头微暖,一声轻叹溢出唇边。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萧景玄展臂将她拢入怀中。
沈云芝仰首望他,眸中水光潋滟:“从未有人…这般待我。”
话音未落,花颜与紫竹己悄无声息地退下,掩上了房门。
温热掌心抚过她脊背的瞬间,沈云芝阖上双眼,任他抱起走向那方软榻。
不似前世的冰冷刺痛,这夜的温存让她如坠云端。
朦胧间,似有人轻柔地为她擦拭,额间落下浅吻。
次日清晨,沈云芝醒来,身侧己空。
她慌忙起身:“王爷!妾身竟睡过了头……”
说着便要下床,却被按住了肩。
萧景玄替她拢好散落鬓边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温存:“好生歇着,等本王回来。”
望着那挺拔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沈云芝倚着门框,唇边漾开浅笑。
到底年纪大会疼人,被珍视的爱意,居然能这般熨帖人心。
可沈云芝哪敢再歇,接过花颜递来的药汤一饮而尽。
又亲自守在灶台前,看着砂锅里的银耳渐渐煨出胶质,才仔细装入食盒,朝着幽兰院走去。
廊下晨光渐盛,周嬷嬷拦在门前:“王妃尚未起身,侧妃不如改日再来?”
沈云芝却执礼甚恭:“不妨事,我等些时候便是。”
日头攀上中天时,她才被传唤入内。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比昨夜更添几分苦涩。
“给王妃请安。”沈云芝双膝跪地。
杨诗茵斜倚软榻,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府里早就没了晨昏定省的规矩,你又何必专程过来?”
“妾身年轻,正想向姐姐讨教规矩。”沈云芝伏身叩首。
杨诗茵忽而冷笑:“我可教不了你这等有本事的,头回进府就能做王爷的侧妃。”
“王妃明鉴!”沈云芝额头紧贴青砖,“全是王爷念着故人旧情,一时垂怜罢了。哪比得上您与王爷多年情深?”
杨诗茵眼神一凛:“那你倒说说,是哪位故人的情分?”
昨夜海棠院三次传唤热水,刺痛了她积年的自尊。
自从生了三阿哥,王爷便再也没有留宿过幽兰院。
原以为王爷是清心寡欲,没想到……
沈云芝早料到幽兰院眼线密布,还好今早特意当着众人面饮下避子汤。
沈云芝睫毛轻颤,做出怯生生的模样:“昨夜王爷一首唤英子...妾身实在不知那是谁,想着许是王爷心中挂念的人。”
杨诗茵听到这话,忽然想起结婚开始,王爷有时候喝多了,就会喊英子的名字。
她与李吟秋都曾以为是自己,后来才知道不是,而是王爷书房中,那幅画里的女子。
那幅画,倒是挂了十多年了。
再看沈云芝艳丽的面容,妒火竟熄了几分。
难怪王爷心动,原来真有几分故人影子。
“行了,回去吧,我要歇着了。”杨诗茵说道。
沈云芝听到这话,便知道王妃心情好多了。
连忙捧上食盒:“这是妹妹今早亲手煨的银耳汤,温凉正好,姐姐尝尝?”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沈云芝从小就跟着小娘学了一手的好厨艺。
待她退下后,周嬷嬷打开食盒,汤碗旁边,还有一支银勺。
杨诗茵轻笑:“倒是个心思通透的。”
又听周嬷嬷说起避子汤一事,她终于舒展眉梢。
这新人,倒比想象中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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